朱顏就是這樣一個人,她無法原諒背叛自己的朋友。說她是小氣也好,沒有容人的度量也罷,對曾經企圖傷害自己的人,無法做到真正釋懷。
「所以,西風若,你還是回帝都吧。今生,我可能都不會再踏足那裡了。」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轉身走開。
樹下,西風若唇張了張,望著那遠去的身影,心裡一片晦澀,終於,一滴清淚自眼角滑落。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無法接受,手緊握成拳。
她可以如此絕決,甚至瀟灑離去,但有些事情一旦生根發芽,是很難扼殺掉的。
一如,他對她的情意。
要怎麼做,她才能原諒他?
當初決定那要對她的時候,他是否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苦笑,他何嘗沒想過?只是那時候想把她佔為己有的念頭,超過了一切。以為可以得到她,卻不想,仍然有變數。
如果那時候,他當真佔有了她,結局會是如現在這般麼?
會,而且會比現在更糟。
他想,突然又有些慶幸當初沒有對她佔有成功,否則他今日所承受的怕不會比地獄更好過。
他不怕她的報復,卻害怕她對自己冷臉以對,更甚者,她的無視,比任何利器還要來得可怕。
隱在樹下的瘦弱身影,顯得分外寂寥和悲哀。本來俊美的臉,因為煩惱而變得有些黯然。
陰暗處,秋實目睹了這一切,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一言不發轉身走了出去。
……
朱顏從空間閃身去了西風臨的孤眠殿,但意外地,卻沒有看到那抹身影。
她蹙了蹙眉,既然他不在,她不好逗留,剛要回空間去,冷不防聽到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
一群宮女從門外魚貫而入。
「皇上去了華清宮,看來今晚皇上必定要寵幸華妃了。」
「是啊,皇上好久未曾踏入後宮,而這一次,華妃又受寵,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紅呢。」
「眼紅又有什麼用,那也要入得了皇上的眼才行啊。我們皇上本就長得比女子還要美,一般的女子想來是很難引起他的注意的。」
朱顏躲在屏風後面,聽到宮女們講的話,臉色一白,雖然相信他,但此時親耳聽到他要寵幸別的女子,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她沒再逗留,在宮女們往這邊走進的時候,她閃身回了空間。
一個人默默躺在草地上,望著明媚的陽光,心裡煩躁到了極點。
閃身出了空間,回到守備府,夜色已變得濃黑。本就已是冬天了,而處於邊城,天氣更加寒冷,她想了想,去了虛若懷的房間。
看著那個房間透出幾點燈火,忽然感覺很溫暖,有一股暖意緩緩流進心間。
她推門而入。
房間卻沒有人,只是桌上放了一隻酒罈,杯盞有些狼藉地倒在桌上。
她皺了皺眉,從不知道大哥是個嗜酒的人。
然而眼前的一驀又是什麼?
是什麼事情令大哥喝酒了呢?
她有些疑惑,本來想離開的,但看到布幔後面的床榻,似乎傳來異樣,便走了過去。
「大哥,你還好嗎?」她一邊問著,已經伸手撩起了布幔。
入眼,是一對相擁的男女。
她驚了驚,「你們……」
姚靈轉過身來,見是她,連忙鬆開了環在虛若懷腰上的手,有些不安地自床沿上站起來,「我……若懷他喝醉了。」
朱顏沒有漏看她眼中的不安與心虛。
見她如此,忽而笑了笑,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感興趣的問:「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什麼?」姚靈沒料到她是這種反應,以為她會生氣或是別的反應,卻絕沒想到她是這樣的反應。
看了眼躺在床上已是不省人事的虛若懷,朱顏真誠道:「我很希望大哥得到幸福,如果他喜歡的人是你的話,我覺得還不賴。」
「你誤會了,我與若懷之間沒什麼的。」姚靈臉一紅,有種被看破心事的窘迫。轉身替虛若懷蓋好被子,卻不想被抓住了手腕。
她一怔,眼角瞥到坐在旁邊的朱顏,剛想要掙脫開來,卻聽到虛若懷的囈語聲,「顏顏……」
這一聲,飽含痛苦又不捨的深情,讓房內的兩個女人都震住了。
姚靈苦笑,「你現在知道,他喜歡的人是你了吧?一直都是你。」
朱顏有些沒反應過來,搖了搖頭說:「不,我們早就結成了兄妹,大哥他早已對我沒有……」接下來的話,她突然住了口。因為她發現長久以來,是不是只有她一個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你想用兄妹來斷絕若懷對你的情意,殊不知,你這樣做,卻讓他更加痛苦。你怎麼知道他不再喜歡你?我與若懷相識很久,他的性格,我可能比你還要瞭解,他是個很死心眼的人,一旦認定某個人,是一輩子也不可能忘懷的。一如對你的情意。」姚靈苦澀的說,「你知道嗎,就在剛才,他明明喝醉了,可他口中不停念著的是你的名字。」
朱顏怔怔的看著姚靈,「你喜歡他?」
姚靈苦笑,「我喜不喜歡他,根本不重要,因為我知道這一生,他都不可能喜歡我。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何事?但我真心希望你們能夠在一起,永遠的幸福。」她臉上是帶著笑的,但沒人清楚她心內的苦,她暗戀虛若懷十幾年,卻從來不敢讓他知道,只能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偷偷露出傾慕的愛意。
朱顏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她長久以來都刻意選擇忽略虛若懷對她的心意,單方面的將他當成兄長,如今想來,她是非常自私的。
姚靈沒再說什麼,看著房內這兩個人,無聲歎了口氣,默默退出了房間。
朱顏靜靜看著在床上的人,忽然覺得很無力。
她不想傷害任何人,可她做的一切,似乎早已在無形中傷害了很多人。
而眼前這個男人,是她最不想傷害的,但似乎被她傷得最深。
至始至終,便是她招惹人家的。如果帝都長街,她不要賴著跟他走,現在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