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鬟扶著謝燁進澡盆,盆裡的水登時呈血紅色,騰起的霧氣色彩新紅,刺眼奪目。
兩個丫鬟像初見一身血漬的謝燁一樣,臉上表情平靜,沒有失聲尖叫。顯然,對這種事情早就司空見慣了。
「林姑娘,到另一個澡盆裡泡一下吧。來!」高個丫鬟伸手牽起謝燁白嫩纖長的手。
謝燁很聽話的到了另一個熱水縈繞,花瓣輕浮的澡盆,只覺熱氣上湧,花香撲鼻。
「林姑娘習慣這種花香嗎?」矮個丫鬟邊替謝燁搓背邊問。
謝燁閉著眼睛,很是享受的點點頭。
「這是王爺交給奴婢的花囊……」
擦!怎麼又是齊文軒安排的?謝燁險些從澡盆裡跳起來。
「立春!」門外有個女子喊,高個丫鬟應了聲,「我在侍候林姑娘沐浴,有事一會兒再說。」
「我是來給林姑娘送小米粥的。」門外女子說:「王爺說林姑娘兩天沒有進食,不適合吃生冷刺激和過於油膩的東西,特地讓小文到廚房端了碗小米粥送來。」
「來了!」高個丫鬟甩了甩濕漉漉的手,「林姑娘,那我先離開一下。」繞到屏風後面,開門去了。
謝燁點點頭,沒有出聲,心裡納悶,這個齊文軒到底又在搞什麼鬼?一會兒吩咐人替自己沐浴,一會兒吩咐人給自己送小米粥的。普通熱水,花瓣熱水,小米粥,肯定有一樣東西有問題,是熱水泡澡以後皮膚會爛,還是小米粥裡有毒或者其它藥物呢?
「林姑娘。」手端托盤地人朝謝燁施了個禮,恭敬地喚了一聲。
「小文?」謝燁想不到在這裡能夠遇到熟人。
「呵呵,林姑娘記性真好,奴婢正是小文。」小文把托盤送在謝燁面前,托盤上,小碗裡的粥熱火縈繞,香氣「這是王爺吩咐奴婢送來的小米粥,請林姑娘趁熱喝了吧。」
吃?不吃?吃了可能會著了齊文軒的道。不吃可能會連累這個丫鬟。謝燁清楚地記得替自己擦洗傷口的蓉兒,因自己痛得昏過去了,便被砍斷了雙手,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過被砍斷了雙手的蓉兒,但奴婢們也不可能胡說八道。眼下,若自己委婉地拒絕喝粥,遭殃的肯定是小文。
謝燁望著表情急切的小文,明白齊文軒肯定對她下了死命令。
吃吧!最好粥裡有劇毒,吃一口就七竅流血,口吐白沫死翹翹最好!
謝燁端起托盤上的粥,大口地吃起來,咦?味道還挺香的耶!既然吃了一口,那就再吃一口吧!那樣的話,即使中毒身亡,也是個飽死鬼!
小碗小米粥,轉眼功夫就讓謝燁消滅光了。末了,謝燁用舌尖舔了舔湯匙,揚起睫毛,理所當然地問:「沒有了嗎?」
「有!有!有!……」小文驚喜非常,迭聲回答,隨後朝房門口大喊一聲,「小麗!快把粥端進來!」
隔著屏風,謝燁看見一道明亮的光,撲在屏風上,沒多久,端著托盤的小麗施施然來到屏風後邊的澡盆前面,一臉微笑,柔聲道:「林姑娘,這是王爺吩咐奴婢送來的小米粥。」
擦!要不要這麼倒胃口啊?謝燁聽到「王爺」二字,食慾大減。
齊文軒!沒事獻慇勤,肯定有陷阱!我才不上當呢!不過,陷阱歸陷阱,我防著點就是了。話說,這粥嘛,還是要喝的,一來這粥味道還不錯,二來實在太餓了。跟誰過不過,都不能跟自己的五臟廟過不去,不吃白不吃,吃了又白吃!
謝燁如此這般地想著,搶過小麗托盤上的小碗,拿著湯匙快速地舀起來,快速地往嘴裡送,哧溜哧溜的聲音不時從嘴裡傳出來,嘴唇上被粥湯塗得白了一圈。
四個丫鬟看到謝燁粗獷豪放的吃相,捂嘴竊笑,都想到一塊兒去了,這個林姑娘還真是有意思,難怪王爺提到「林姑娘」三字眼裡全是喜意,原來與林姑娘呆在一起,真的很開心。
謝燁將碗擱在小麗的托盤上,望著她,「小麗,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林姑娘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小麗信誓旦旦地說:「奴婢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小文及另外兩個丫鬟站在旁邊,一臉羨慕地望向小麗,要不是王府歸定不可以隨便搶答主子的話,她們肯定也會表現得跟小麗一樣,雀躍發言的。
「蓉兒現在過得好嗎?」
「蓉兒?哪個蓉兒?」
「就是那個……替我擦洗傷口的那個蓉兒呀。」
小麗、小文聞言臉色大變。
立春和另一個丫鬟側一臉茫然。
「蓉兒她……死了嗎?」謝燁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她想知道答案,卻又害怕那個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沒,沒……」小麗連連擺手,「不過,她,她……她好像被……」
「我不泡了。」謝燁走出澡盆,立春和另一個丫鬟連忙服侍她穿衣。
謝燁拿過先前穿的肚兜,翻出一張銀票,是上回派小如她們出去買食物、鴿子剩下的。
「如果你能夠見到蓉兒,幫我把這張銀票交給她。如果蓉兒她,她……」謝燁不忍心將陰陽之隔的那個字說出口,「你就交給蓉兒的家人,可以嗎?」
「林姑娘怎知我與蓉兒是同鄉?」小麗驚呼。
謝燁淡然一笑,「剛剛知道。」
「小麗代替蓉兒全家謝過林姑娘!」小麗撲通給謝燁跪下,謝燁連忙將小麗攙扶起身來。
「這是我欠蓉兒的。」謝燁幽聲道:「假如你能夠見到蓉兒,代我向她說聲對不起……」
「林姑娘……」小麗感動一塌糊塗,泣不成聲地說:「你真是世間罕見的好主子……」
小文在旁邊抹淚,另外兩個不明所以的丫鬟也跟著落淚,關心奴婢死活的主子,實在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
「好了,我該走了。」謝燁覺得眼前一片霧氣,「高衛士還在門外頭等我呢!蓉兒事情,就拜託你了。」
小麗含淚點頭,「放心吧,林姑娘,小麗一定不負林姑娘重托。」
「再見!」謝燁朝四個奴婢揮了揮手。
「保重,林姑娘!」四個奴婢含淚揮手,因為她們都清楚,沐浴更衣後的林姑娘將要去擱淺宮,這是王爺早早就吩咐了的。她們實在弄不明白,像林姑娘這麼重情義,德、才、美貌集於一身的女子,王爺為何還要對她如此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