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難歸 第1卷 第二十九章
    洗完澡,我換上了睡衣。

     大哥的披風有些污穢,可以看出他一路的奔波。我不願清洗它,因為上面還有他的體味。我並不確定他會不會來,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會再來,這樣起碼我還可以聞到他的味道……

     我正在想著,忽聽有人敲門,「娑女姑娘,娑女姑娘,你在嗎?」

     是李世民?

     他還沒回去?

     又來找我做什麼?

     「是秦王嗎?」我隔著門問道,「有什麼事嗎?」

     「方纔見姑娘衣著污穢特叫人下山給你買了兩套,……」李世民在外面道。

     我心裡一驚,不會是剛剛不小心被他看到了我殘破的衣服了吧?!

     不過我來時什麼都沒帶,唯一一套也被大哥撕破了。若是拒絕了秦王的好意,只有問道姑借衣服來穿了。想了想,還是開了門。

     李世民看見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把手裡的衣服遞給我。

     我感激他的細心,望了他一眼,道,「多謝秦王!」

     他用手支了一下額頭,感覺好像有些不好意思,「這是臨時叫人買的,也不知和不合身,我改日再給姑娘送些好的來!」

     「不,不必了,」我連忙說,「秦王雪中送炭已是十分感激,怎好再勞您費心!」

     我也不想跟他多扯上關係,又加了句,「房中簡陋就不請秦王進來坐了!」

     我這話一出,自己也覺得有些怠慢了人家,他畢竟是高高在上的秦王。

     不過他倒沒有發火,只是笑得有點尷尬,「如此就不打擾姑娘了,世民告退。」

    

     過了兩日,秦王又來了,還帶了許多東西,吃穿用度的都有。

     不過並不是給我一個人的,道觀裡人人都得了他的好處,自然也有我的一份,我想推辭也沒了借口。

     讓我喜出望外的是,這次他還帶來我私放他那日饋贈他的寶馬踏雪。

     踏雪頭細頸高、四肢修長、皮薄毛細,步伐輕靈優雅、體形纖細優美,再襯以彎曲高昂的頸部,勾畫出它完美的身形曲線體形健碩,而且通體潔白不慘一絲雜毛。

     這是大哥萬里挑一的寶物,我一見她便想到西遊記裡的白龍馬,喜難自勝,他見我喜歡自己也沒捨得用便送給了我。

     我原本想叫它小白龍,可大哥說它是女兒身,皮毛又透亮的像白雪一樣,便取名踏雪。

     好馬通人性,它還認得我,閃動著它長長的睫毛,發出低低的嘶鳴聲,跟我打招呼。我見到它彷彿又看到了過去的點點滴滴,便靠著它,攬著它的脖頸,撫著它的鬃毛,它也把臉臉輕輕側向我與我廝磨示好。

     「原來與你這般親暱,怪不得它剛剛跟我時,不吃不喝,餓得瘦骨嶙峋,我對它說了很多好話,才把它哄開心,慢慢開始吃東西。」一旁的李世民歎道。

     我聽他這麼一說,不禁撲哧笑了出來,「秦王有所不知,我這踏雪初見我便於我十分投緣,我也愛惜她,時常去給她喂些草料,還給她講西遊記。時間久了,它也越發嬌慣,後來居然到了我不去餵它,它便絕食抗議的地步。當時情急之下沒來得及告知秦王,沒想到她這麼頑劣,真是難為秦王了!」

     「原來如此!」李世民恍然大悟,「不過……你說的西遊記是什麼?」

     我這才想起唐僧取經應該是後來發生在這位大唐天子身上的事,險些又說漏了嘴,覺得好笑又道,「是關於一個和尚騎著白馬,帶著一隻猴子,一隻豬和一個沙僧去西天取經的故事。」

     我這麼一說李世民越發糊塗,不過他倒是十分高興道,「世民才疏學淺,這樣的故事聞所未聞。不過今天第一次見姑娘笑的這麼開心已是十分欣慰,姑娘如花似玉的樣貌,須是如此笑口常開的才好啊。」

     他說話的樣子很親切,很誠懇。讓我也覺得他不是那麼生分了,不過我一時又找不到答對的言辭,便答非所問道,「秦王替我悉心照料踏雪,十分感激!」

     一日又是一日,大哥還是沒有來過。我知道他一定還是在思慮,如何在未知的路上放棄理想,我是深知他的,如果他可以輕易做出決斷,便不是我的大哥李密了。

    

     秦王倒是又來過兩次。

     他知道我愛看書,這次為我送來了一些書籍,供我打發時間。

     他說他向來是十分贊成女子讀書的,女子應該跟男子一樣有機會增長見聞,甚至以女人獨特的眼光發表看法。

     我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他的妻子長孫皇后也是一個才女,他的妹妹平陽公主還是娘子軍的首領。

     貞觀盛世的開放和文明是有目共睹的,也是一個女強人輩出的時代,這與他這位統治者開明的思想是分不開的。

     他還說自己年十六便帶兵打仗,少有安心讀書,他日若得空閒須得惡補。

     我知道他這是謙遜,太宗流傳於世的書法詩作不在少數,精通史學,我曾經讀過他後來組織房玄齡等修撰的《晉書》中評司馬懿的文章:

     夫天地之大,黎元為本。邦國之貴,元首為先。治亂無常,興亡有運。是故五帝之上,居萬乘以為憂;三王已來,處其憂而為樂。競智力,爭利害,大小相吞,強弱相襲。逮乎魏室,三方鼎峙,干戈不息,氛霧交飛。宣皇以天挺之姿,應期佐命,文以纘治,武以稜威。用人如在己,求賢若不及;情深阻而莫測,性寬綽而能容,和光同塵,與時舒捲,戢鱗潛翼,思屬風雲。飾忠於已詐之心,延安於將危之命。觀其雄略內斷,英猷外決,殄公孫於百日,擒孟達於盈旬,自以兵動若神,謀無再計矣。既而擁眾西舉,與諸葛相持。抑其甲兵,本無鬥志,遺其巾幗,方發憤心。杖節當門,雄圖頓屈,請戰千里,詐欲示威。且秦蜀之人,勇懦非敵,夷險之路,勞逸不同,以此爭功,其利可見。而返閉軍固壘,莫敢爭鋒,生怯實而未前,死疑虛而猶遁,良將之道,失在斯乎!文帝之世,輔翼權重,許昌同蕭何之委,崇華甚霍光之寄。當謂竭誠盡節,伊傅可齊。及明帝將終,棟樑是屬,受遺二主,佐命三朝,既承忍死之托,曾無殉生之報。天子在外,內起甲兵,陵土未乾,遽相誅戮,貞臣之體,寧若此乎!盡善之方,以斯為惑。夫征討之策,豈東智而西愚?輔佐之心,何前忠而後亂?故晉明掩面,恥欺偽以成功;石勒肆言,笑奸回以定業。古人有云:「積善三年,知之者少,為惡一日,聞於天下。」可不謂然乎!雖自隱過當年,而終見嗤後代。亦猶竊鍾掩耳,以眾人為不聞;銳意盜金,謂市中為莫睹。故知貪於近者則遺遠,溺於利者則傷名;若不損己以益人,則當禍人而福己。順理而舉易為力,背時而動難為功。況以未成之晉基,逼有餘之魏祚?雖復道格區宇,德被蒼生,而天未啟時,寶位猶阻,非可以智競,不可以力爭,雖則慶流後昆,而身終於北面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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