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難歸 第1卷 第十七章
    又過了幾天,聽說宇文化及從黎陽倉敗退後便被另一支反隋武裝竇建德收拾了。

     瓦崗軍不勝而勝,班師回朝。

     回興洛倉的路上,我跟大哥坐在同一部車架內。考慮到他的身體狀況,這次的車架佈置的十分豪華,由八匹馬拉著,裡面空間也很大,裡面茶几、書籍、臥榻一應俱全,相當於現代的加長豪車,像我這樣的身高還可以直立行走。

    大哥已經好了很多,他還是手不釋卷,還是那本《項羽傳》。

     「又看《項羽傳》?」我問。

     大哥笑道,「是啊,你說的項羽最好看的是他的兒女情長,我需重新審視一番。」

     「那你有何心得呀?」我調侃道,「可是垂涎那虞姬的絕代風華來了?」

     「呵呵,虞姬的確風華絕代!」大哥點頭傻笑。

     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道,「男人都是一副德行!」

     「哈哈!」大哥大笑,「娑妹,何必跟一個作古的美女較勁,在我眼裡你可是強過虞姬百倍!不光有絕世的美貌且具智慧!你可知道,軍中將你的事跡都傳開了,說你臨危不亂,處變不驚,頗有大將風度!你說,後人要是評說起來,是更艷羨項王,還是更艷羨我?!」

     我知道又是他的甜言蜜語,故作不在意道,「又來哄騙我,什麼大將風度,我只知道關心你的安危。」

     大哥將我拉入懷中,深吸一口氣道,「娑妹,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與項王一樣窮途末路,你可願學虞姬與我生死相隨?」

     我心裡一動,不確定他這麼問的含義,望著他的眼睛希望他給我一個明確的問句。

     他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釋道,「娑妹,這次我死而復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我是說……我是說……」

     我見他吞吞吐吐,可能不太好說,也不十分在意,只是笑問道,「說什麼?」

     他頓了頓道,「我是說……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一下化石在那裡,他終於說要娶我了,可是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就這樣答應是不是太草率了點……

     我定了定神道,「這是求婚嗎?」

     「嗯!」他真誠的點頭道。

     「可以再正式一點嗎?」我的聲音很輕,還是被他聽見了。

     「嗯?」他轉過頭疑惑的望著我。

     「我是說,按我們老家的風俗,需是男子手持玫瑰花和戒指,單膝跪地,女子答應,才能算數。」我解釋道。

     他越發疑惑,搖頭道,「聞所未聞!」

     我羞得用拳頭捶打他,他卻佯裝傷口疼痛,又害我下不了手,最後他止住笑,認真的說,「容我好好想想!」

    

    我們回到興洛倉,雖然這次支援黎陽我們的軍隊數量折損不少。但也算是打了個大勝仗,軍心振奮,瓦崗軍中又是一番盛況空前的景象。精兵良將齊聚一堂,誠如單田芳老師評書中說的一個個高大的威猛,瘦小的精幹,風光無限!

     不過東都洛陽那邊,又出了狀況。聽說是王世充一夥因不滿隋庭官員籠絡瓦崗軍,聯合段達,裡應外合佔領洛陽宮城。

     王世充這只打不死的小強一下掌握了洛陽的軍政大權,又與大哥針鋒相對了。

    

     一直有個問題想不明白,這日,我問了他,「大哥,當年玄感表哥起義時,我記得你曾跟我說過西取長安勝算大於進攻洛陽,可現在你為何一直堅持先攻打洛陽?」

     「我的女諸葛又關心起軍國大事來了!」大哥淺笑道,「好吧,跟你說說也無妨,西取長安確實勝算更大!我並不是怕那些風起雲湧的各路反王。最叫我擔心的是我們瓦崗軍內部勢力不睦,自從我殺了翟讓,他的那些舊部誰讓表面上臣服與我,其實也都是各有所圖。現在我只有攻下洛陽才能叫他們口服心服,這也是我的一塊心病。」

     大哥的表情變得嚴肅。

     原來他早已洞察瓦崗內部矛盾,只是現在的他只能迎韌而上,沒有退路!

     這倒是便宜李淵父子,就在這幾個月裡,他們從太原起兵,已經佔領了長安城。現在正在坐山觀虎鬥,看著瓦崗軍與洛陽隨軍打的熱火朝天,他們好坐收漁人之利。

    

     瓦崗軍中有很多呼聲是要趁勝追擊一舉拿下洛陽,但是大哥力挽狂瀾,堅決反對!他很清楚,洛陽城周圍的糧倉幾乎都在自己手裡,只要跟洛陽方面耗時間,打持久戰,等他們糧草一盡,便可以兵不血刃一舉拿下洛陽。

     憑著大哥的仁者之心,我們又有一段太平日子可以過。

     大哥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我又看見他在園中光著膀子舞劍了,一如往日般驍勇!

    這日,大哥邀我共進午餐。今日的菜品,顏色搭配、擺盤顯得十分精緻。清蒸魚、芙蓉蝦、炒鮮筍、金玉翡翠羹……

     「嗯,都是我愛吃的!」我開心道。

     「你嘗嘗看!」大哥示意我動筷子。

     我夾了一口蝦,只覺得鮮香嫩滑,比平常的味道更加鮮美,不禁歎道,「大哥,你換了廚子了嗎?這個手藝比從前的更加出眾!」

     大哥看著我笑道,「你再嘗嘗其他幾個。」

     我又把每個都償了一遍,每一個火候都恰到好處,不覺大加褒獎,「大哥,你這新廚子手藝真是不錯,以後讓他也給我做飯吧!」

     大哥更是笑而不答。

     「啟稟公主,」大哥身邊的小太監答道,「這些不是廚子做的,都是大王親自下廚為公主烹製的美食!」

     「你……」我差點被一口菜噎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順了口氣道,「你……你………這些都是你親手做的?」

     大哥搖著手中的扇自,得意的笑道,「怎麼樣?本大王可算無所不精吧?」

     「你………你…。你什麼時候會做的菜?我………我怎麼從來不知?」我一時著急盡然結巴起來。

     他見我大驚小怪的模樣,越發得意,「我是看你這段時間照顧我這麼辛苦,就跟御廚教了這幾道,現學現做,慰勞你,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這……這是你第一次下廚?」我越發瞠目道。

     「嗯!」他眉毛一挑表示肯定,靠近我耳邊輕聲道,「你可滿意?」

     「第一次做菜就能做的這麼好吃!」我著實受了打擊,想想自己做了三年也不及他的三分,便歎道,「大哥,麻煩你告訴我,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是你不會的?」

     「世上無難事,只要有心便能做好!」他自信道,不過想了想,半開玩笑道,「我不會炒青菜,試了好幾次,怎麼也沒有從前你炒出來的味道,實在是懷念那個味道。」

     哈,終於還是有樣是有求於我的,也算是給我面子,我便順台階下了,「這青菜可講究著呢,需冬天霜打以後,你要是喜歡,到時我做給你吃!」

     「不,我再喜歡也不要你做,你現在已貴為公主,哪裡還有親自下廚的道理。即便是以後我們又回去過苦日子,我也不許你動手。」他看了我一眼,風輕雲淡道。

     他的語氣很平淡,好像理所當然。

     我當然能聽出這句話的含義,拋開他目前尊貴的身份,在我面前放下他高高在上的架子,一句居家過日子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我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動,一時竟然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為了打破沉默,我腦經轉了轉,壞笑道,「大哥,你會女紅嗎?」

     「什麼意思?」他警惕的問道。

     「哦~我在想,你的手這麼巧,什麼時候給我繡個手絹,荷包什麼的………」我試探性的問道。

     「你這丫頭!當真過分!」大哥嗔怒道,「給你做了飯,你不思感激,得寸進尺,居然還要我做女紅……」

     這下玩笑開的有點過了,怎麼說人家也是瓦崗山大魔國的一國之君,萬萬人之上的魏公。要他做這種女人家的事情總是過分了,不過我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氣,也不會為這種事生氣。

     連忙作求饒狀,又是撒嬌又是安撫道,「好大哥,魏公,大王,別生氣嘛,小妹只是出於好奇,這世上究竟有什麼事能難倒事我這聰明絕頂的大哥,並無惡意……」

     大哥聽我這麼一說,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算是不跟我計較了。

     我可不會就這麼放過他,又笑瞇瞇的,拉了拉他的衣角,小聲問道,「那你倒是會不會嘛?」

     「不知道啊,沒做過!」大哥搖扇作深沉。

     唉!看來是問不出來了,覺得沒趣,打算就這樣放棄。

     過了會只聽他又道,「不過,小時候跟乳娘偷偷學過紡棉線,乳娘說我紡的又快又好……」

     「噗哧!」我將剛送到嘴裡的一口湯噴了出來。

     「紡織能手!哈哈~~~」我笑的花枝亂顫,眼淚都快出來了,「果然沒有能難倒你的事情!人類已經無法阻止你了!哈哈~~~」

     他看著我笑的都趴在了桌子上,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飯後,大哥說要帶我散步,我們騎著馬四處溜躂,最後來到了一座瀑布邊。不是很高,卻也有二三十米的高度,水花四濺,水流很急。

     大哥與我並肩而立,我問道,「大哥,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他沒回答,而是大聲問我,「娑妹,你會游泳嗎?」

     「會!」我回答。

     「如果我從這裡掉下去,你會救我嗎?」他繼續問。

     「這裡水流這麼急,我可能救不了你!」我老實回答,我雖然擅長游泳,但一般都是在游泳池,靜水狀態下,從未在瀑布邊嘗試過,自保應該不成問題,要救人就難說了,便問,「大哥,你不會游泳嗎?」

     大哥沒有回答,而是朝我詭異一笑,沒等我反應,一個箭步便朝這下面的瀑布潭一躍而下!

     「大哥!大哥!」我伸手抓他卻只抓了個空。

     慘了,這下他又是發什麼瘋?這麼高的地方,不會游泳的摔也摔死了。不是讓我飽餐一頓後,便跟他一起尋死吧!

     雖說他什麼都會,可這些年裡我從未見他下過水,要是真不會,他就死定了。

     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仗著自己曾有過什麼蹦極、十米跳台亂七八糟的極限運動的經驗,把心一橫,深吸一口氣,一閉眼就跳了下去。

     來不及細細體會這瞬間失重的快感,我連忙在這潭裡四處搜尋大哥的蹤跡,並呼喊,「大哥!大哥!」

     沒有人!

     難道已經被衝到下游去了?!

     我再盡力做最後一次嘗試,深吸一口氣,再次潛到了水底,做最後一搏。可這水下漆黑一片,根本看不見周圍有什麼物體。我只有盡量延長我的氣息,盡可能擴大我能觸及的範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突然有一雙手握住了我的腰肢,將我托上了水面。

     我連忙換了口氣,定睛一看將我托上來的正是大哥,他衝我大笑道,「哈哈,娑妹,幹嘛這麼拚命!」

     我一時怒火中燒,「你走開!有你這麼玩的嗎?我不認識你,你完全不是我認識的大哥了!」

     大哥卻笑得更厲害,任我捶打,卻把我抱的更緊……

     莞爾,只聽大哥柔聲道,「你真的願意為我死?!」

     我原本就沒有生氣,只是擔心,這會也安靜下來了,故意氣他,「本來是願意的,經你這麼一鬧,以後就不一定了!」

     他知道我是開玩笑,便笑問,「為什麼?」

     「自己水性這麼好卻給我留個懸念,害我擔心,你卻不管我死活,這裡那麼高,萬一跳下來摔了個殘廢破相,你可叫我如何是好?」我怨怨道。

     他依舊笑道,「哈哈,我早知道你水性了得。剛剛在上面時,我問你可會游泳,你回答神情自若,沒有一絲畏懼,我便知道你定是有把握的。再說即便你真的破了相,我也絕不會嫌棄你,一樣要你!」

     「哼,」我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他總是這麼振振有詞,叫我有理也沒佔得了上風。

     他知道我不生他的氣了,緊緊的擁著我,深情道,「娑妹,若不是你有這般決心,我又怎麼忍心娶你?楚霸王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成就一段佳話。想不到我李密也有這樣的福分!」

     我怎麼會不知道他這些話的含義,心思慎密如他,我知道這該是他花了多大的勇氣才做出的決定。

     可他並不知道,即便我知道結局,我只願意純粹的愛他,追隨他。這便是我一直期許他給予我的肯定。

     今天,拋開種種顧慮,我們終於達成了共識………

     我不禁有些淚濕眼眶,也許是因為剛剛過度緊張,現在放鬆下來,人反而變得有些虛弱,便緊緊的偎在他懷裡……

     良久,大哥鬆開我,從懷裡拿出了一枚戒指,是玫瑰花形狀的紅寶石戒指,精緻,高貴,一看便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就在在水裡,他單膝跪地道,望著我,鄭重道,「你說的,玫瑰花,戒指,嫁給我,好嗎?」

     我差點失聲叫出來,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這就是他設計好的求婚場面嗎?

     不過是我沒說清楚,還是他沒聽清?他居然將玫瑰與戒指合二為一,變成玫瑰花戒指,我哭笑不得。

     但一看到他真誠的眼神和閃動著的期盼,不管是玫瑰和戒指,還是玫瑰戒指,哪怕他手裡拿的就是一根爛草繩,我也已經幸福的快要昏厥!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只是用力點點頭。

     大哥小心翼翼的給我戴上左手無名指上,然後興奮的將我抱起,旋轉、歡呼……

     玩累了,他抱著我坐到這水簾洞一般的瀑布後面的石頭上,深情的望著我道,「娑妹,你放心,我不是項羽,我也絕不會叫你做虞姬!」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深情,輕輕點頭,閉上眼等他來吻我。

     他卻托起我的粉足輕輕揉捏,壞笑道,「這次我想從你的腳開始。」

     沒有的得到我進一步的許可,他便吻了上去……

     他的唇掠過我的每一寸肌膚,酥酥麻麻,叫我渾身發熱,欲罷不能……

     真的要把一切都獻出去了嗎?真的嗎?腦子裡不停地問自己。

     「等等!」關鍵時刻,我驚呼。

     大哥立即停手,他驚訝的看著我……

     我有些尷尬,解釋道,「最珍貴的,我們留到新婚之夜,好嗎?」

     大哥鬆了口氣,收了收他的慾望,「好,我們三日之後便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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