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南門裔一邊吐血,一邊用虛弱不堪的語氣向卜月光做真情告白。卜月光哭的梨花帶水,稀里嘩啦。她跪倒在南門裔身旁,一邊用手幫他擦血,一邊哭著說:「只要你好起來,我,我就努力愛你好不好,求求你千萬不要死。」
什麼,這像話嗎,就算安撫南門裔也不該這樣說啊。杜靈恩眉頭蹙了蹙,改時間得說說她,這種話不能隨便說的。
「月光,你這話我可不愛聽。」南門裔斷斷續續地說,「愛情講究的是真心實意,容不得一絲勉強,你越勉強自己愛我,越不可能愛上我,真的,我嘗試過的。」這絕對是經驗之談,其中曲折,在此就不多說了。
「可是……可是……我不要你死,你別死好不好,求你了。」卜月光用沾滿濕熱的血液的手捧住南門裔的臉,晶瑩的淚珠滴落他臉上,與血液融為一體。
「可是,我沒辦法答應你。」南門裔微微笑道,「這是我最好的結局,你知道嗎,我是個半神。」
「我知道。」卜月光說,感覺他的生命正在一點一點流失,她眼淚流得越發迅猛。
「雖然是半神,可我如今已是凡俗肉胎,人類的肉身無法承載我作為神的記憶,每隔一段時間,它都會讓我的身體崩裂得支離破碎,這就是你一直追問我為何老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的原因,人失血過多,就會顯得病怏怏的。」
「既然那段記憶讓你如此痛苦,你幹嘛不封印它?封印了它之後,你就可以活的輕鬆了呀。」見他又吐出一大口血,趕忙放開他的臉,幫他擦血,不讓血液灌進鼻腔裡,造成呼吸困難,加劇他的痛苦。
「還沒愛上你的時候,我不能放棄那段記憶,因為我怕忘記轉生成半仙的目的,是為了監視你們一家。愛上你之後,我有想過摒棄它,可那又讓我覺得自己很卑劣,懷帶那樣的目的接近你。為了懲罰自己,所以……」
「天,這些我們都不知道,你居然一個人承受這麼多痛苦,你真傻,南門,你真的好傻。」卜月光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的嚎啕大哭。她的哭聲刺痛了杜靈恩的耳朵,但為了杜靈恩畢竟不是那種小心窄肝的人,不可能因此而發脾氣,騰出一隻手輕拍她肩背,安撫她。
然而,卜月光的哭聲聽在南門裔耳中,宛若天籟一般悅耳極了。心愛的女人第一次為自己情緒失控,在南門裔身為半神的日子裡,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幸福的了。
卜月光的淚水滴入眼睛,有些刺痛,視線變得模糊,南門裔卻努力睜大眼睛,捨不得讓它流出眼眶。
「南門將軍,你毅然決然轉生成為半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了方便就近監視可能給我神界帶來戰爭災難的空靈素一家,只是我不懂,你為何半途背棄神界,你明明很愛它呀。」一道鏗鏘有力的極具磁性的男性嗓音兀然加入。
眾人尋聲望去,卻見神王的兒子璽永龍正一步一步向這邊走來。一反常態穿著一套富含權貴的的華麗大禮服。這套衣服的款式,大家都看過,在天牢裡,被神王堵到的時候,神王身上穿著的就和這套幾乎一模一樣。
「咦,龍,你登基了?」卜月光問道。
「啊,是呀。」璽永龍看卜月光的眼神有些幽怨,「托你的福。」
「呃……什麼意思?」卜月光想不通其中關聯,他登基做神王,跟她有什麼關係?
「你打斷了父皇的脊柱,忘了嗎?」眼神裡的幽怨似乎更濃了些。儘管對她的喜愛不減,可,想到父皇以後將一輩子沒辦法站起來,璽永龍很難不埋怨,「即使他有不對的地方,可你也應該看在他是我父皇的情面上,手下留情吧。可見,我對你來說,什麼都不是,你一點也不顧及我的感受,將我父皇打那麼傷,害他一輩子沒辦法站起來。」
「神的醫術那麼發達,即使打斷脊柱也應該能夠醫治,我以為是這樣才……才……」卜月光面愧地低語,「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以為天丹醫神可以醫好他……事到如今,我再說一千句一萬句對不起,都是枉然,你想怎麼懲罰我都行,不過,請給我些時間,讓我同大家一起粉碎了校長的野心,到時候,你想怎麼懲罰我,我都能接受。行不?」
「如果真要懲罰月光,連我一起算上,反正你如今貴為神王,多懲罰一個人也不差,況且我也不是無相關之人,天牢一役,我也是參與者。」杜靈恩說。
璽永龍聳聳肩,什麼也沒說,走過來,俯看南門裔,傷的真嚴重,很難相信這是赤手空拳打的。「天丹醫神,快,給南門將軍看看,接下來的戰鬥,還用得著他。」
「我拒絕接受治療。」南門裔虛弱地說,一時沒注意,混合著卜月光淚水的眼淚居然流出了眼眶。啊,可惜了,南門裔惋歎不已。「現在的我,只求速死,不想在以半神的身份活著了,真的很痛苦,況且我想去奈何橋,喝忘魂湯,忘掉……」不應該記住的人。
「南門。」
「別在說對不起了,我真的不愛聽。」南門裔吃力的抬起手來撫摸卜月光的臉,這張容顏不屬於他,永遠都不會屬於他。南門裔不由得偷偷在心裡思考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愛慕上這命途坎坷的美麗女孩兒,忽然發現,他什麼也想不起來。
病人自己拒絕治療,任何醫生都沒權利不顧其意願進行搶救,縱使擁有醫者仁心,天丹醫神也只得痛惜的退到一邊。璽永龍說:「我這次是為討伐土地神而來,我帶來了三分之二的兵力,而且,不止我加入討伐隊伍,之前我看見了鬼王、魔王、還有狐狸精一族的長老,他們貌似也率兵前來助陣了,畢竟大家都想避免這場浩劫,都不想被區區一個土地神踩在頭上。
這時,天空傳來一聲炸響。
杜靈恩抬頭看向天空,「哇靠,誰呀,大白天的居然玩煙花炮竹,有病是不是。」
「有病的是你,腦袋有病。」幾次被拒絕,天丹醫神對杜靈恩也算死心了,對他說話自然不在溫柔,「有點腦袋的人,都應該看出來那個是信號吧。」
「呃……我知道那個是信號呀。」杜靈恩笑的有些牽強,「這不看氣氛沉悶,調和調和嘛。」
「那個是土地神讓我去他身邊的信號。」南門裔說,懇求的眼看向璽永龍,「那個,永龍王子——不,永龍王,我能否懇求你個事?」
「說吧。」璽永龍說,儘管叛變了神界,對名震神界的南門將軍,他仍然懷著十二萬分的敬意。
「就是南天門的將士們,我想把他們重新交還給新王你,你能否不計前嫌接收他們,讓他們重新回到南天門。」如今回頭想想,南門裔覺得自己背叛神界一事根本就是吃飽了撐著,純屬沒事找事做。
璽永龍說,「我剛登基,正是用人之際,南天門的武士個個雄壯,武藝高強,他們能夠回歸,我當然求之不得。」璽永龍說,一點兒架子也沒有。
南門裔說:「如果當初我上書的王是你,或許我就不會叛變了。」
把下屬安排好,南門裔又將臉轉向卜月光,深情無限的凝視她半晌,終於下定決心是的說:「月光,求你個事,行嗎?」
「你說。」卜月光握緊他的手,他越來越虛弱了,真的快不行了嗎?
「你別哭,二十年後,我又會是一條好漢,只不過,我不想在當人類了。人類的七情六慾太折磨人了,沒有神愛情簡單。」南門裔感到一陣暈眩襲來,閉上眼睛忍受,待暈眩消退,這才睜開,繼續往下說,「只是我有叛變的檔案,不曉得還能不能成為神,只怕已經被拉入黑名單了。」
「不會的,南門將軍。」璽永龍說,「我承諾對你既往不咎,填寫志願表的時候,歡迎你填神界,我們定當熱情歡迎你再次加入神界,只是我很可惜你這一身武藝。重新成為神,你這一身武藝只怕也會消失了。」
「武藝的話,在磨練就有了。」南門裔說,「月光,我現在很痛,你能不能幫幫我,讓我趕快解脫?」
「我……」怎麼可能下得了手呀,卜月光為難極了。
杜靈恩覺得奇怪,總覺得哪裡想不通。杜靈恩打量著大腿上這個渾身浴血、已然奄奄一息的南門裔,納悶地吐出疑問:「奇怪,我有那麼厲害嗎,徒手空拳將你打成這個樣子。」
「你才知道呀。」南門裔居然開起了玩笑,旋即眼眸暗沉,「我之前服了毒,只要胸口受到重擊,毒性就會發作,現在毒已經流進了心臟,侵蝕它,所以才會這樣。」
「哈,你求死的意志還真堅定呀,我真倒霉,居然莫名其妙成了殺死同伴的劊子手。南門,你這麼做豈不是陷我於不義?」
「呵呵,抱歉,我只是想死在你和月光手裡罷了,請原諒我自私的想法,好嗎。」南門裔再次看向卜月光,「求求你,幫幫我吧,我真的很痛。」
「……那……好吧。」不忍心在看他痛苦難當,卜月光拿出冰錐,對準南門裔的心臟,一咬牙刺了下去,熱血飛濺,南門裔帶著滿足的笑容,陷入了永無止境的黑暗。
「將軍!」見南門裔斷了氣,追隨他的神兵神將噗通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