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幹了啦!」南門裔火大地念叨,「光和一隻鬼公僕幹架就很艱難了,一次對付那麼多只更是難上加難,棘手的是它們仰仗後備力量強大,大打車輪戰,輪番上陣,哪像我們,喘口氣都嫌奢侈,我手軟沒力了——不是說再挺十五分鐘就好,怎麼感覺十年都過了,區區十五分鐘還沒到啊!」
人類就是這樣,心情愉快時,總說時間像理髮師手裡的剃鬚刀一樣快,可精神飽受痛苦折磨的時候,卻老抱怨時間流逝的速度比蝸牛爬行慢。此時此刻,抱怨的人恐怕不止南門裔一人而已。
當!當!當……悠揚清脆的鐘聲終於響起,久久不願離去的十五分鐘總算完結了。
「啊,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盼得深山出太陽。」南門裔嘴巴快裂至耳根了,「謝天謝地,敵人撤退了。因為還在戰鬥中,我真沒想到它們會乖乖遵守契約。」這話充分暴露了他之前壓根不相信空靈素的話,然而,根本沒有人肯浪費精神責備他。
「別謝天謝地,要謝就謝時間。」杜靈恩氣喘如牛道。別瞧他擺出一張臭臉,對於鬼公僕大軍的撤退,他也是大大鬆了口氣,高興的想跳舞了。
路燈逐一點亮,卻是瓦數較弱的紅光,沒有絲毫照明功效,純粹只是裝飾物品罷了。住宅樓透出的燈光也是氣若游絲的紅光,數量繁多,密密麻麻一片,看上去就像活人胸腔中脈動著的心臟,噗通噗通鼓動。這黑得純淨的空間似乎更為陰森恐怖——話說鬼居住的地方,如果不陰森恐怖,反而說不過去了。
「好黑的白天,日全食也不外乎如此了吧。」崇太太將手掌攤開抬至眼前看,「可視度低得連手都看不見,說是白天實在難以教人信服。」
「麼,體驗一下另類的白天也不錯。」閻思明不以為然地說,取出一隻老式油燈,熟稔地取下玻璃燈罩,另一隻手劃著一根火柴,點燃燈芯。不是很亮,但每個人都覺得這盞油燈比兩旁的路燈明亮了近百倍。
一股奇臭怪味慢慢變濃,聞起來有點像陰溝裡被污水浸泡了數月,死人屍體腐爛的腥臭味。眾人難以忍受地皺了皺鼻頭。有時候,無知才是最幸福的,閻思明猶豫要不要告訴人們油燈的油是從死人屍體中提煉的屍油。
好累,意識掙脫黑暗的囚籠,幽幽轉醒,卜月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為什麼這樣累?她剛剛睡醒,身體經過一夜的休息,按理說昨天下午體育課劇烈運動所流失的體力應該恢復了,可,她卻反而感覺更累,四肢酸疼的不想動,為何?她沒造夢,睡眠質量應該沒問題才是……總之,想再多也沒用,先起床再說。
吃力地張開笨重異常的眼,觸眼所及的卻是一片漆黑,天還沒亮?一種異樣的感覺促使她摸摸身下——
空的?!又摸了摸,顫抖的手再一次撲空,她沒觸碰到任何實質性的物體,比方床之類的家居物品,那麼——是否意味她此時此刻懸浮空中?不,不會吧!豆大的汗珠滑下臉龐,卜月光戰戰兢兢扭頭往下瞧……啊麼麼,不得了,她還真整個人懸浮在空中!
發生什麼事了,為何她……翻轉身子俯瞰下面的風景。詭異的景象讓仍處於半睡半醒之間的她立刻斷定自己其實還沒醒來,正深陷睡夢中……
她真的很累,身體叫囂著歇息,即使身處夢境,她也沒心思暢遊一番,索性閉上眼繼續睡覺。
不對!她猛然驚跳起身,視線調往適才餘光不小心瞅見的幾道人影——
「早上好,月光。」杜靈恩多想跳上去給她一個熱情的早安吻啊,「你臉色不太好,昨晚沒睡好嗎?」
「我想我睡的很好,只是不曉得為什麼感覺特別累,好像幹了什麼重活似的。」揉揉惺忪睡眼,懶洋洋巡視四周,卜月光故作鎮定問道:「這裡是哪裡,不像聚靈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