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它,它們不是一夥的嗎?」保持癱坐狀態,四十好幾的老女人呂太太斜歪腦袋,撲稜撲稜扇動兩扇捲翹濃睫的樣子,簡直萌斃了。
「不是。」空靈素說,「它們是管理與被管理的關係。鬼對權勢的追求遠遠高於人類,為了得到可以凌駕他「人」的權力,它們可以喪盡天良做盡一切天理難容之事。常言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一旦掌握權勢,鬼絕不允許任何人,包括它的族人挑戰其權威。它們橫行霸道,魚肉民眾,打壓民眾,即使像這樣與敵人,也就是我們對峙的嚴肅場合,它們也要族人的絕對服從。」
「沒道理。」竇太太難以置信,「這種時候,它們不團結起來,一致退敵已經很不錯了,怎麼可能內訌?就算在怎麼犯傻,也不……」
「沒辦法,它們就是這麼傻。」空靈素聳聳肩,佯裝無奈,「這對我方很有利,我們不可能多管閒事,跑去當和事老就是了。」
張開嘴巴,竇太太還想說點什麼,可鬼公僕已經迫不及待向她證明空靈素所言非虛——
由於狹隘的權勢心理作祟,鬼公僕認為骷髏鬼繼續逼近的行為,嚴重褻瀆了它們歷盡艱辛獲得的權勢,它們容不得這種行為,於是,拋擲鐵索,毒辣地擰掉跑在最前面那幾隻族人的骷髏頭。為了達到殺雞儆猴,以儆傚尤的目的,鬼公僕不僅僅只是擰掉骷髏鬼腦袋而已,它們還操控鐵索頂端的鋒銳尖刀戳刺其命核。尖刀的製作材料與斷核匕一樣,功用自然也相同,繼那隻鬼公僕之後,幾隻骷髏鬼也加入了隕滅行列。
當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再大的好奇心也只有靠邊站的份,鬼公僕的做法果然成功嚇退浩浩蕩蕩前進的骷髏鬼大隊。
竇太太不得不感慨,「鬼,還真是個教人難以理解的存在啊。」
滋滋滋,命核被杜靈恩刺了個粉碎的鬼公僕身上響起類似過電的聲音,卻見數道銀白光紋稍縱即逝,鬼公僕高大魁梧的身軀如石頭一般堅硬。它的眼睛鼓鼓的,佈滿了綠色血絲。它似乎正被一股不為人知的強大力量侵蝕五臟,嘴巴裡發出痛苦的悲鳴,血,一股緊接一股流出。
終於,悲鳴聲停止了,綠血也不流了,它的身體完全石化了,如一尊石像安靜的佇立那兒,痛苦的表情凝固在與史瑞克長的一模一樣的臉上。如果,你以為這就是一隻鬼隕滅的全部過程,那你就錯了,鬼的隕滅過程不僅僅如此簡單,石化並非它的最終結局。
石化了的鬼公僕身上有一條整齊的裂痕,它很直,像用直尺比著畫上去似的,從肩胛一直蔓延至腹部。沒錯,它正是南門裔之前看似多此一舉揮劍劐割的傑作。此時,這道觸目驚心的裂痕卻成為了加快鬼公僕隕滅速度的導火索——以裂痕為起點,數以萬計細小的新裂痕迅速產生,不多時,那鬼公僕身上密密麻麻佈滿了裂痕,蜘蛛網一般縱橫交錯。
匡啷!玻璃破碎的聲音乍然響起。那鬼公僕已經石化了的身體居然由內而外自行爆炸了。大小不均的肉丁(或許說石塊,更為貼切些)四濺,竟於空中燃燒了起來。紅、黃、藍、綠……火焰的顏色居然如此斑斕,如夜晚璀璨鬥艷的星棋,美得教人捨不得眨眼。
這就是鬼隕滅的最後一幕,如煙火一般綻放美麗之後,除了一股焦臭味,什麼都沒餘下。這也算消逝的夠徹底、夠悲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