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還平滑如鏡的水面,此刻居然像月球表面一樣坑坑窪窪、凹凸不平——一種不為人知的異物正慢慢自水底鑽出。由於只冒出指甲尖那麼咪咪點兒,加上表面覆蓋了鮮紅血水,倪李佳貞等人一時半會拿捏不準這些異物是什麼,屏息覷著水域,眼瞼一次也不敢閉合。
屏息間,其中一部分異物終於破水而出,血水過濾開來,眾人定睛仔細一瞧,阿麼麼,那白森森的凸起物竟是骷髏頭。
骷髏頭,光一顆就足以教人惶恐,何況還不止一顆,如此密密麻麻一大片,即便勇猛如杜靈恩也忍不住雙腿發軟,結界裡頭相對普通的六人更不用說,索性連緊緊依偎都不消,直接癱倒了。
「別告訴我,這些傢伙是剛剛那些鬼?」南門裔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它們先前明明不是這樣子的,何以自血湖打滾一圈出來,身上的腐肉全不翼而飛了?
沒了腐肉,只剩一副白森骨骸的鬼,恐怖指數居然上升了幾個點。好不容易止住不斷顫抖的雙腳,猶豫要不要向閻思明前輩打聽打聽點信息,不想卻被杜靈恩搶了發言權,「媽,這水具有腐蝕性?」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空靈素回答說,「這潭血水除了高熱外,對生靈沒其他威脅,但對死魂則好比硫酸,腐蝕性極強。」
就算沒經驗,稍微長點腦子的人也應該明白被大量硫酸潑到將會產生怎樣嚴重的後果。不知鬼對疼痛的感知能力退化了沒?杜靈恩赫然察覺那顆被自己鎖藏心底最深處的憐憫之心,居然未經許可擅自掙脫鐐銬,跑出來興風作浪了——他居然同情這群從血泊中爬立起來,全身上下連一塊腐肉也沒有了的骷髏鬼。
骷髏鬼不瞭解讓號稱心腸比石頭冷硬十倍的杜靈恩產生憐憫之心多麼難得可貴,方站直身體,彷彿約定好似的做了一個經典到教人噴飯的爆笑動作——雙腿微曲,交疊雙手遮住下體總惹人無限遐想的三角地帶。
好似突然患了軟骨病,它們做這一動作,更是滑稽好笑。如果不是因為害怕,擅自闖進人家地盤的幾個普通人鐵定捧腹哈哈大笑。可,此時此刻,他們卻連哭的心都有了,因為骷髏鬼似乎想通了些什麼,移開遮擋下體的手,一步一步向他們集聚過來。
「嘖嘖,鬼比想像中聰明嘛,那空落落的盆骨的確沒啥看頭,不遮也罷。」南門裔砸響舌頭,轉頭對卜昊坤說,「敵人增加那麼多,我和靈恩根本無法在時限內全部放倒它們。」
「只能說計劃不如變化快,這是突發狀況,怨不得你們。」卜昊坤拉高衣袖,向閻思明伸出手,「看來,要前進,我倆也得加入戰鬥了。」
「唉,還以為可以忙裡偷閒呢,」閻思明將佩劍遞給他,瞄瞄手錶,道,「再過八分鐘敵人援軍就到了,我們得趕在情況變得更糟糕前殺出一條路,離開這裡。」說難聽點就是逃跑。
「事情就是這樣棘手,你們知道應該怎麼做了?」卜昊坤直視兩後輩,黑瞳閃爍不容違抗的威嚴。驕傲如斯,杜靈恩自然不情願就這麼灰頭土臉,夾著尾巴逃跑,可因為太掛念卜月光,即使再怎麼不樂意,還是點頭說:「知道了,我保證絕不逞強。」
「我也保證。」南門裔道。
「別擺一張大便臉!」卜昊坤撫慰道,「敵我力量懸殊這麼大,我們逃跑也是不得以而為之,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逃跑不等於懦弱,沒什麼好覺得丟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