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已經有一段時間,期初考試的成績已經公佈,雖說不是什麼市、區統一考試,學校出卷子也要和家長通氣、分析,正好趕在高考倒計時100天,學校準備開個盛大的家長會,給家長、學生提個醒。
多少年來,只要一考試、家要開家長會,為了在家長會上少受批評,洪霞都要竭力幫助兒子考好。
在做早餐這塊兒,洪霞多少年來,都維持她一貫作風,「百分早餐」必不可少。
最早是一根油條,兩個雞蛋,後來是一根火腿腸,兩個小鵪鶉蛋,隨著人們對飲食的科學合理安排的提高,變成一個香蕉,兩個鵪鶉蛋或兩個鴿子蛋,吃的時候,兒子一開始信心百倍,後來喊「亞歷山大。」
小時候,兒子信心滿滿,有好多次,也真能如願,考個100分回家。
越大,他越不肯吃,還說:「吃一百就考一百?我把兩個蛋上下一擺,只得18分,前後顛倒吃就得81分,高中了還考100分,癡人做夢!」
媽媽只好哄他:「美好願望,努力就行。」
孩子再怎麼大,也大不過家長,長輩們不是擺老資格,他們確實有很多孩子沒有經歷過的經驗。百分早餐雖然不靈驗了,但寄托著一份美好願望呀。有期盼總比沒希望好。
有時候兒子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說:「大人就對呀?有些大人的思想還不如我們小孩子純真。」
洪霞不急,給他說:「大人不一定說的、做的都對,但大人經歷過,就算不是直接經驗,間接地經驗也用過很多年,不是常有:走過的路比你走過的橋多,吃過的鹽,你比吃過的飯多嗎?」
洪霞接著說:「再者呢,你將來為人父母時,也可以把你的經歷拿來炫耀呀。現代人,在生活上已經沒有過去那種艱辛,但現在卻是另一種艱辛:升學,上一本。」
兒子往往看到媽媽懇切地眼神,就不再說話,洪霞看出他有話想講,無外乎:「你的眼裡只有分。」她裝作沒看見,忙著洗碗。
期初那兩天的考試,洪霞心裡從沒有這樣忐忑,一摸不好,假期期間兒子也在加油。她當然希望兒子的成績有個突破,兒子每次考試之間的成績都是此起彼伏的,作為老師,洪霞知道這種孩子,只要考好一次,就驕傲,下次就差,高三了,洪霞希望兒子成績能夠穩定下來,一本以上就行。
學校的卷子考試,同年級老師之間,流水作業改得快,晚上兒子開門時,洪霞在廚房,打個招呼後,洪霞沒在意,兒子在洗完臉後,就進了廚房,男子漢竟然哭出聲音來,洪霞嚇了一跳,但一下子就明白,是考得不好。
她連忙安慰孩子:「怎麼了?」語文作文寫走題,其他一切還好,數學第一,英語第三,物生2B,就是作文走題。洪霞也懊惱不已,但這個時候,哪敢表露?
裝作如無其事的樣子說:「沒事,沒事。」在她說的言不由衷的背後,她急得要命。她立刻想起兒子小學畢業時,考試作文也走題,是孩子越想好,越不容易的審清題意?這是個致命的問題,洪霞決定去找語文老師問個究竟。
當晚,洪霞沒怎麼睡著,老公從來不主動打她電話,卻例外的問下兒子的成績,得知語文走題,教授又說了:「我看他平時和我們說話,都說不到點子上,寫作文,不就是表達自己的意思嗎?還是差一點,我跟你說,他就是差一點,很難達到一本線。」
羅教授他們大學有個政策,教工子女達到一本線,就可以上一些普通專業,教授希望兒子能夠把握這個機會,好歹他們單位是個985大學。
羅教授之後又說了一些沒希望的話,洪霞懶得理會他,隨他說,說了將近30分鐘,也就那麼幾句,顛三倒四地,最後放下電話,耳朵都疼了。
等兒子出來喝水時,洪霞輕輕地走到兒子身邊,拍拍他的肩膀,無比心疼地說:「這次失利,下次加油,你老爸也鼓勵你,說你除語文,別的都有進步,很不錯咯。」洪霞開始編話和兒子說,要是讓兒子知道,他老爸又說什麼絕望的話,她真怕兒子受不了。
就洪霞瞭解的兒子,她覺得孩子還是有考上一本的實力的,兒子有點馬大哈,不認真,不刻苦,是貪圖享受型的,凡事差不多就行,再深究,他就逃避。
這會兒,連續兩次考得不好,兒子開始緊張,以往說他不刻苦認真,他不承認,好一次,差一次,起伏不定,證明自己重視就會考好,可這次,羅貝爾開始緊張,這次明明很重視,卻在語文作文上栽個大跟頭。
羅貝爾的書看得很多,中外名著,他都喜歡買來看,所以知識面很廣,講話時引經據典,幽默有趣。他對自己作文這塊,信心十足,沒想到作文走題,用語文老師的話叫:「陰溝裡翻船,很不該,很不該。」
不過畢竟不是高考,一切還來得及,洪霞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高考前提醒你,對你好處很大啊!」
現在離高考正好還有100天,學校領導和老師要求家長給孩子寫一份信,在迎接高考倒計時100天的時候,讓孩子們現場讀一讀。
洪霞是這樣寫的
親愛的兒子:
在離高考倒計時100天的特殊日子裡,感謝老師給我這個機會,向你傾吐心聲。
即將到來的高考,對於你這個高三學生來說,重要不言而喻!人生最初的十八年,也許你記得最牢的,是這幾年披星戴月的學習。在高考這個最公平、公正的考試面前,誰也別想輕輕鬆鬆的成功。
說起來慚愧,自從你進入初中,我只能在生活上給予關心,最關注的卻是你的學習成績和排名先後,但我覺得:作為小學教師,你很小我就注重培養你學習態度和學習習慣,因此我相信在學習能力上,你是行的!
學校就是個社會的縮影,周圍同學的會影響你的價值觀、人生觀和審美觀,有時候我坐公交車,聽到那些學生說話的語氣稚嫩,卻擺出一副成熟老練的樣子,我就會想:我的兒子也會這樣吧。也難怪,年輕的時候喜歡扮老成,像我現在老了,卻要扮嫩。但是你心中想要的是什麼?你心裡一定要清楚。
媽媽有時候覺得很幸福,因為爸爸從小學習好,是個負責人的人,你也比較讓我滿意,別人都羨慕我有兩個好男人。可是有時候我很煩惱,就是看到爸爸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覺得你不如他學習刻苦,不像他心心唸唸惦記著學習,你自己也感覺不是很刻苦,為什麼你意識到,卻做不到認真刻苦?學習是孤獨的、辛苦的,要想戰勝別人,關鍵是戰勝自己!
我們也都看了《你憑什麼上北大》《我們都不是神的孩子》……看了有感動,就怕不行動,十多年的努力,回頭再看「書山有路勤為徑 學海無涯苦作舟」體會不同了吧。要加油啊!
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讓我們許下一個心願,讓我們心想事成!
此致
冬安!
媽媽
洪霞把信裝在信封裡,心情也格外沉重起來,在衝刺的時候,沒有壓力那是不可能的,洪霞騎著自行車,來到兒子學校門口,看看這個經常進出的校園,感情難於言表,拉著的橫幅「拒絕平庸 追求卓越」在早春凜冽的寒風中,刺眼的紅著。
洪霞走進去,支好車,看看周圍的家長,一個個也心情沉重的地樣子,臉上露出笑容的幾乎沒有,聽到的都是擔憂的聲音,成績好的怕下滑,成績不好的更是唉聲歎氣:「怎麼辦呀?」
洪霞反而心情穩定了,別人不穩定,自己把握好,不就在心理上戰勝別人了嗎?雖是同學,但孩子們也是高考戰場上的對手啊!
作為媽媽,又是當教師的,洪霞一下子感覺自己比別的家長更勝一籌。不過洪霞的自我感覺良好,打心眼裡說,還是兒子的這次考試進步,洪霞信心十足走進會場。
十幾個班的家長坐在體育館裡,靜悄悄地,洪霞有些不自在地走到前面,把信放在指定的信箱裡,然後在前排的坐上,。
洪霞小學時也當過大隊長,現在又是當老師的,不怎麼怯場,個子小,從小就養成坐在前面的習慣,不喜歡躲在別人的後面。在單位雖然不是領導,但說話辦事,同事們還是給予很高評價。
高三的年級主任開始發言,他闡述在離高考還有100天的時候,學生、家長以及老師,心理上一些微妙的變化,鼓勵大家,持之以恆,絕不鬆懈,贏取最後的勝利。
後來家長被帶到大操場,在那裡,高三學生已經按照班級順序,整齊的坐在那裡,老師已經在發家長的信了。洪霞找到離兒子不遠處的地方,站好。
只見主席台上方貼著紅底黃字的「百日誓師大會」的橫幅,兩邊掛著:
十年礪劍百日策馬闖雄關
一朝試鋒六月揚眉傳佳音
洪霞看到這些,一下子也激情萬丈,她忙打了個電話給羅教授,讓他來感受氣氛,可教授說:「你別瞎激動,要孩子激動,然後行動才好。」洪霞灰溜溜的放下電話。
教師代表講話,學生代表講話,家長代表講話……最後校長講話。
尊敬的家長、老師,親愛的同學們:
在距離高考還有一百天的日子裡,我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參加百日誓師大會,一想到只有僅僅的100天,你們就要像在跑道上衝刺百米的運動員,拿出自己的拼勁,結束人生最初的學業選擇,你們任重道不遠。
如何上交一封滿意的答卷,我想:家長、老師還有你們自己都會積極配合……
校長最後別開生面的和大家說:
我想用和百有關的成語結束我的講話,百萬雄師 身經百戰 精神百倍 教一識百 千方百計 百無一失 百折不回……。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百煉成鋼!
最後祝願全體高三同學在高考中,旗開得勝,金榜題名!
洪霞後來還留下和語文老師談話,也說出自己的擔心,結果老師說:「給他一個教訓,是好事,他就要壓,靠外界的壓力還不行,只有他自己感覺得到真正的壓力才好。」
和老師一席話談下來,洪霞心裡踏實許多,自己既是家長又是老師,但對待自己的孩子還是束手無策。
其他幾位老師,再三強調,只要管好他們的生活就行,學習上的事,老師們來管,不要隨便給孩子施加壓力,老師們有經驗,他們的智慧請家長儘管放心。因為很多家長,這個時候不知道怎麼辦,紛紛打電話給老師,想要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開完家長會,洪霞無語,兒子又一次失利,他自己很鬱悶,覺得這次考試已經做好很充分地準備,可為什麼成績連自己都不滿意,平時爸爸說:「數學決定你最終的名次,語文拉不開距離,英語不要拖後腿。」羅貝爾平時學習的時間也是按照這幾門重要性來花時間的。可語文作文走題,這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洪霞這個時候雖然早就想到他小學畢業時,語文作文也走題,這個時候,講的勇氣沒有了,兒子要是遇到大考,就來個作文滑鐵盧,那還談什麼?
洪霞拖著疲憊的身子開完家長會。
洪霞想想老師也夠辛苦的,她回家開始梳理家長會上的重要講話,好等兒子回來,給兒子打氣。
兒子看到媽媽回家,悶悶地做完晚飯,喊他吃飯,不知道表達什麼表情,問媽媽:「還問過語文老師?」洪霞信心十足地說:「語文老師說,走題這個事情對於羅貝爾來說,也是個奇聞,所有老師都不敢相信,相信他以後汲取教訓,也不可能再犯。」兒子聽老師背後這樣說他,露出笑意:「我也覺得自己當時有點昏頭,事後一想,錯的離奇。」洪霞連忙又補充:「不過老師說了一句很讓我傷心的話,上個二本沒問題,一本危險。」洪霞抹著胸口:「我聽得心裡拔涼拔涼的。」
兒子一聽,臉上的笑意也沒了,悶頭吃晚飯,然後繼續去努力。
寧芳正好打電話來,詢問兒子上家教的事情,洪霞說兒子才上幾次次,還是硬逼著去的。寧芳一聽,從電話那頭就聽出羨慕的語氣說:「你兒子那麼好?!我女兒從小到大,都是跟家教老師後面學的,花的家教的費用真是不知其數。」洪霞忙說:「你們兩個領導忙呀,我是個閒人,平時就教教兒子,馬馬虎虎過得去就行。」寧芳好奇地問:「高中的內容你也會呀?我們都是初中畢業的,你自學成才?」
「哪裡會?裝作會的樣子唄,關鍵時候他爸爸出場,他老爸畢業將近30年,每年高考的數學卷都要做一遍,以證明自己沒老、聰明。哈哈哈哈……。這一點就把兒子嚇倒啦!」
「乖乖,這種人真是少見,你怎麼找著的?真不愧是教授!」
「教授我承認,只是他的脾氣我受不了,你知道嗎?人分四種:有本事,沒脾氣;有本事,有脾氣;沒本事,沒脾氣;沒本事,有脾氣;我把他歸為第四種,工作那麼多年,沒搞個一官半職就算了,帶個徒弟還神兜兜滴,特看不慣。」她們三人經常一起聚會,各自家裡的瑣事一開始不好意思說,現在也稍稍的交流交流。就像玉芬也經常講講她們家婆媳不和,寧芳說說姑嫂不和,洪霞和老公也在鬧冷戰。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都不是神仙。尤其是現在孩子面臨升學等問題。
寧芳繼續說:「你要尊重知識,尊重人才,人家是搞學問的,你偏要人家闖仕途,人各有志,都老了,還談什麼一官半職,我覺得教授就是好,你們兒子肯定像他,能考個好大學,這麼多年都沒有上家教,多不容易,我周圍認識的都在上。」洪霞笑:「我們不也在上嗎?你認識的的確都在上。」
接著,寧芳就說了女兒請家教的倒霉事。
手機經常接到各種廣告短信,什麼提高八十分,成績不用愁,不達到什麼線,不收錢。
寧芳想:女兒要小高考,四門功課合起來請,挺划算。於是她找到一個教學機構,一打聽,四門先交2萬,寧芳嚇了一跳,問:「這麼貴!」
教育機構的人說:「我們請的是專家,來一次要給很多錢,他們的資料都是內部人才有的,不外傳,你上的話,絕對划算。」寧芳想想他說每一句話,都離不開錢,感覺很不好,但一想虧本的事誰會去做?於是還想再問問,只見一個小年輕,進來,兩人耳語幾句,年輕出去了,辦事員繼續鼓動寧芳報名,寧芳拿不定注意,說回去再徵求女兒意見。
她和女兒商量,女兒笑她:「你老外啊,我們很多同學都上當不去,錢也要不回來。」「怎麼回事?」寧芳搞得很單純,女兒好像見多識廣。
「騙人的,先交錢,幾個大學生輪流教,根本沒有教授專家,上課時,都沒有我們老師抓緊,總是看手機,有的人想退,他們就把錢壓下來,說效果沒出來,違約在先。」
「我們也都不是傻子,家裡的錢損失了事小,時間浪費了,我們可賠不起,所以很多家長,在跟他們打官司,孩子已經不去了。」
寧芳沒想到搞教育的,良心這麼壞,現在每家每戶就一個孩子,輸不起,還有這樣的騙子,她慶幸沒有上當,覺得女兒及同學們真的長大啦。
她和洪霞說說這些事,權當笑話,現在找家教,也真的很困難。在職教師有經驗,有針對性,熟悉教材,但不允許;那些退休的,半路出家的,沒有資質的卻紛紛出來辦學,真是害人不淺。
最後他們一致認為:要是替家長著想,給那些沒有時間管孩子,沒有能力教育孩子的正規老師帶帶,資源也不浪費呢。
三個女人,在家裡承擔著一切,男人們好像也就管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