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川與小保姆分手的消息,第一時間反饋到楚倩的耳朵裡,不管真分,還是假分,僅僅這麼小鬧了一下,他就屈服了,至少表明,他和小保姆的感情並不是無堅不摧。昨晚,大庭廣眾之下,讓沈哲川丟盡了顏面,今天要好好哄哄他才行,楚倩善於用「打一巴掌,送一顆糖吃」的小伎倆搞定沈哲川,而他似乎也很吃她這一套。
電話撥過去,無人接聽,沒關係,意料之中的事,像小孩子一樣使點小性子的習慣依然沒變,楚倩抿嘴一笑,她打電話到公司,公司裡的人說沒見沈先生上班。大白天的,能上哪兒?該不會用「分手」作為煙幕彈糊弄老頭兒吧?不管怎樣,先回家看看。
打開大門,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面而來,沈哲川趴在吧檯上,聽見有開門的聲音,他抬了抬頭,又重重垂下。此時正值下午三點,艷陽高照,屋裡所有的窗簾關得嚴嚴實實,冷氣開得很大,一進來有股涼颼颼陰森森的感覺,楚倩倒抽了一口冷氣。
從爸爸那邊出來,煩悶至極的沈哲川開車在北環高速公路上飆了一圈,依舊煩躁,回到家裡,開了一瓶軒尼詩,酒瓶裡的酒還剩一半,而且喝一半撒一半,沈哲川已經醉了,他的酒量本身就不行。
楚倩走到沈哲川身邊,她知道他很少喝酒的,喝酒對於他來說,是一種受罪。記得他們第一次大吵,第一次分手,沈哲川喝得爛醉如泥,痛苦異常。現在,看到他又用喝酒來自虐,楚倩一陣心痛,她想把他扶進臥室,沈哲川的強勁又犯上了,死死地抓住吧檯不放。
「你……你怎麼又跟來了?能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冤魂不散啊……」沈哲川口齒不清地嘟嚕著。
楚倩聽著很不爽,又不好發火,好歹沒有出去鬼混,至少說明他沒有與那個女人在一起,還能要求他怎樣?倩倩笑嘻嘻地站在他的背後,呲牙咧嘴,惡狠狠地作掐人狀。
沈哲川顫巍巍地抓起酒瓶往酒杯裡倒酒,結果灑落一地。楚倩一把奪過酒瓶,倒了半杯,一飲而盡。
「倩倩,你說我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惦記?」沈哲川把頭枕在胳膊上,面向楚倩,眼睛卻緊緊閉著,「我不學無術,成天就知道吃喝玩樂,缺乏安全感,自私自利,斤斤計較,像個女人……這些都是你說的。我承認,我曾經喜歡過你,愛過你,但那只是曾經……現在,我不愛了!當你搬出去與那個該死的布萊恩同居的那一刻起,我就對你徹底死心。」
沈哲川突然坐直身體,一雙猩紅的眼睛狠狠地瞪著楚倩,楚倩下意識地把身子往後靠了靠,他用手重重地拍了拍胸脯,說:「我是男人,我也有自尊!你在乎過我的感受嗎?你罵我自私,小氣,其實,最自私最無情的人是你,你的心裡只有你自己,我在你面前狗屎不如……」
楚倩無語,聽沈哲川繼續抱怨。
「沒錯,你是美國人,生在美國長在美國,你崇尚自由,追求個性,可是我的自由在哪裡?你不喜歡我和別的女人搭訕,而你卻可以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你是一個控制欲極強的女人,你希望我時時刻刻守在身邊,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讓我這樣不讓我那樣,可是你呢?常常一個星期杳無音訊,在哪裡?幹什麼?和什麼人在一起?每到這個時候,我都快瘋了。
「你常常抱怨我不夠體貼,不夠細緻,你為我做了什麼?我病了,你照樣在外面玩通宵,你為我做過一頓飯嗎?洗過一次衣服嗎?打掃一次衛生嗎?你是千金小姐,我也是公子少爺!我是中國人,骨子裡殘留著大男子主義思想,我需要一個溫柔體貼的女人照顧我關心我,你不是那樣的女人!」
沈哲川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清醒,分手這麼久,楚倩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如此抱怨,老實說,他所說的這些細枝末節,還真沒有仔細想過,吵吵嚷嚷分分合合快十年,在這一場戀愛中,自己做了些什麼?父母的過分溺愛,養成了她唯我獨尊的性格,而沒有父母庇護的沈哲川剛好相反,孤獨、甚至有些自卑,在楚倩面前,永遠處於被動。
「對不起,請原諒我……那時我們都很年輕,不懂事。」楚倩終於開口,「三年來,我交了幾個男朋友,以為可以把以前的甜蜜和快樂全部忘掉,可是,我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灑脫,骨子裡和你一樣,流淌的是中國人的血,和他們在一起時,腦子裡全是你的身影,時間越長,越發覺得以前的我是多麼的愚蠢,我不該放你走,我離不開你!我愛你!我要回中國定居,按你的要求,做一個賢妻良母,只要我願意,我會做得比誰都成功,給我一個機會,哲川,我求你了!」
楚倩抓住沈哲川的手,含情脈脈地望著他,沈哲川輕輕地搖了搖頭,用力抽離,站了起來。
「倩倩,我現在很清醒,我希望你也清醒一點。我們的緣分永遠只能停留在親情上,不可能再有愛情,你明白嗎?我們是一家人,我希望你過得幸福。過去的二十年,從童年到青年,我們有太多美好的回憶,我會把它珍藏心底,回味一生。我從不後悔過去一起走過的歲月,因為我們畢竟真正愛過。隨著年齡的增長,人的想法也會改變,我不適合你,你也不適合我,忘我了吧!」
還能說什麼?沈哲川說的有條有理,似行雲流水,不拖沓不累贅,不衝動不意氣用事,這些話早熟於心。放棄吧!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沈哲川一個男人!楚倩端起酒杯,和著眼淚把哀傷、苦澀、甜蜜和希望一起吞下。
「好吧!我認輸!給我訂一張明天去北京的機票,從此以後再也不回來了。找你的小保姆吧!上次是我太衝動,代我向她表示歉意……祝福你們!」
楚倩倒了兩杯酒,遞給沈哲川一杯,過了今天,恐怕再也沒有坐在一起喝酒的機會了,不如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