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剛走幾步,便見侍衛統領獨孤雲匆匆從另一側走來,滿臉是汗的俯在君無殤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因距離有些遠,孟琉璃並未聽到什麼,她只看到君無殤臉色突然一變之後,清冽懾人的寒光陡然在眉間一閃而過,神色暗沉一片,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心中不由得一緊,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來,想了想,她停下了腳步,遠遠的看著。
果然沒過多久,從獨孤雲來的那個方向,一隊人浩浩蕩蕩的走了過來,領頭一人,著明黃藍底繡金鳳裙,鬢髮高挽,一隻七綵鳳釵點綴其間,珠光閃耀間,長裙逶迤,自有一股母儀天下的雍容氣勢,此時來者那雙美艷的鳳眸中正帶著凌厲的鋒芒,遙遙而來。
皇后娘娘?她怎麼來了?
孟琉璃微微一愣之後,目光在皇后的身邊掃視了一圈過後,有些意外的,竟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司徒玥,她竟然也進了宮,她怎麼會和皇后在一起?半響,她垂眸冷然一笑。
「見過母后!」君無殤的臉色回歸一片平靜,對走到近前的皇后微微施禮,「此處危險,不知母后此時來所為何事?」
「哼,此處危險?你也知道這裡危險嗎?」皇后威嚴的嗓音響起,帶著一股冷意,「你父皇現在被困在這裡多日,如今生死不明,聽說你昨日下令不再讓人進入宣政宮內探看情況,這如何能叫本宮放的下心來,太子,本宮問你,你為何下令不讓人進去?你到底抱何居心?」
對皇后的質問君無殤似是沒聽到一般,只是淡淡說道,「迄今為止,進入宣政宮內的五百四十八人有四百八十六人死亡,其餘人則是嚇的幾盡瘋癲,不知母后聽到這個答案可曾滿意?還是母后你有更好的辦法,能讓人平安無事的進入這裡把父皇給救出來?」
「你——」皇后犀利的目光射了過來,冷冷一笑,「本宮怎麼從來不知道死個幾百人就能嚇到太子殿下你了,本宮就不相信,我雲水國那麼多的將士,隨便叫個幾千人過來,都能把這宣政宮給踏平,何況這小小的濃煙烈火的魘像!」
「所以母后你的意思呢?」君無殤挑眉,漠然的看著她。
「今日務必要救出皇上,否則本宮就是傾盡一切之力都要抓到那個罪魁禍首處以極刑!」皇后被他冰冷的眸光看的一噤,隨即又自矜身份尊貴傲然的說道,「不要以為本宮身處內宮就什麼都不知道,本宮懷疑這魘像就是太子你那死而復生的前任太子妃秋莫離做的手腳,那日她為什麼會在你的府中出現,在你府前大開殺戒,太子你難道不想跟本宮解釋些什麼嗎?」
她這番言語並未刻意壓低嗓音,遠遠的傳了開來,落入了許多有心人的耳中。
「母后,是誰在你耳邊亂嚼舌根的,莫離她不會做這樣的事的!」一直偷偷跟隨皇后前來的君無求突然從人群後探出了腦袋,烏黑的眸子灼亮逼人,聲音有些激動的辯解道,「莫離是個好人,她不會害父皇的,更不會殺人的!」
說完,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司徒玥,這女人一早就來找母后,也不知道嘀嘀咕咕的和母后說了些什麼,然後就見母后帶了人前來找皇兄了,肯定是這女人說了莫離的壞話。
被小小少年那帶著怒意的眸光瞪視,司徒玥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順著他的目光,君無殤淡淡的瞟了眼司徒玥,「本宮最討厭的就是多舌之人!」
明白他意有所指,司徒玥臉色一變,身子一晃,跪了下來,「殿下,我……」原本她也被秋莫離死而復生這件事給驚嚇到了,幾日前在府外的那場殺戮她雖未親眼看到,可是從空氣中傳來的濃郁的血腥氣味和下人們之間的口耳相傳,她早已明白秋莫離已不是當初那個天真可欺的少女了,正好這日皇后宣她進宮,在皇后的有心詢問下,她只不過是把自己知道的、聽說的,稍稍說的嚴重了些而已。
君無殤卻不願聽她解釋,而是轉開眼,看向皇后,語帶譏諷的說道, 「此事事關國體,容兒臣提醒母后一句,如果兒臣沒記錯的話,宮中內眷一律不准干政,父皇我會救出,此事我也必會給父皇一個交代,母后,請您立刻回景仁宮!」
「本宮要是不回呢?」皇后鳳顏一沉,抬頭盯著君無殤那張波瀾不驚的臉,半響,突然笑了,「太子,你這麼著急的趕本宮回去,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本宮?」
「母后既是這樣想,兒臣也沒辦法!」君無殤再也不看她,一拂袖,對站在身邊的獨孤雲下令,「送皇后娘娘回宮!」多日來的疲憊已經讓他不想再浪費精力和她針鋒相對。
「是 !」看了看眼前的情形,獨孤雲輕輕應了聲,一揮手,帶著幾個大內侍衛向皇后走去。
「本宮今天倒要看看誰敢動本宮!」皇后上前一步,厲聲喝道,「君無殤,如果你不想救皇上,你大可不必在這裡惺惺作態,本宮今天就呆在這裡了,本宮要親眼看著你是如何救皇上的,還是你想趁此時機早登皇位……」
「母后,你難道不知道有些話一旦出口就會傷了人心或是引起別人的誤會麼?」在一旁聽了很久的孟琉璃黛眉輕顰,走上前來,和君無殤並肩而立,向皇后微微行了個禮,「見過母后!」
「今天是什麼日子,竟然連太子妃都進宮了——」皇后冷冷一笑,姿態端莊。
孟琉璃微微一笑,出言維護,「這幾日殿下對父皇的擔憂臣妾皆看在眼中,困住父皇的這個陣勢臣妾以前在古籍上曾經見過, 臣妾今日進宮就是為了助殿下一臂之力而來!」
「你可以救出父皇?」君無殤詫異的轉身看向她,目光中有些驚喜,他是很恨自己的父親,可是如果要讓他眼睜睜的看著他困死在陣中,他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沒想到他這個一向少言的太子妃竟然會給他帶來這樣一個意外的驚喜。
孟琉璃目光變幻的看著他,神情有些意味難明,半響,她轉過頭,把目光投向那濃煙渺渺之處,語聲平靜的說道,「我可以試試……」
眼眸深處,在無人發現的角落,突然漾起了幾分痛苦之色和濃濃的悲哀。
沒發現她眼中的異常,君無殤只是問道,「有幾分的把握?」
「放心,就是不成功,情形也不過和現在一樣而已!」孟琉璃輕輕說著,就是不看他,「現在是午時,是破陣的最好時機,給我三個時辰的時間,除了我帶進去的人,任何人都不要入內!」
「明白了!」君無殤點點頭,想了想,又有些不習慣的說道,「注意自己的安全,實在不行,就不要勉強自己。」
孟琉璃身子一震,這是她嫁給他這麼久以來,他跟自己說過的唯一一句關心的話吧!如果不是因為她這是在救他的父皇,他還會跟自己說這樣的話嗎?
而且自始自終他都沒問自己如果失敗了,自己是否還能活著出來?
原來,她在他的心中,真的什麼都不是!
此刻,她真希望他能阻止她,哪怕只是隨口的一聲也好。
孟琉璃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只是揮揮手,立刻有八個侍衛打扮模樣的男子飛身前來,停在她的身後。
「走吧!」不再給自己任何後悔的機會,她率先向被濃煙籠罩的宮門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君無殤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微微抬了抬手,想叫住她,最終只是無聲的把手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