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答滴答，從他柔順的髮絲一滴滴地淌下。
姜澤言伸手輕抹了下臉，動作是那麼地緩慢。
他抬起頭看著她，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緒。
「姜澤言，你以為有錢了不起嗎？你想像當年一樣，打發乞丐一樣地打發我嗎？」
「我告訴你，我尹尚諾雖然是窮，但是我窮得有骨氣！我會自己賺錢養活鼕鼕，不需要你好心的施捨！」
「當年我懷著鼕鼕，一毛錢都沒拿過你的！現在也一樣！我不會要你的錢，這是對我的一種侮辱，請你不要再侮辱我了！」
她情緒一下子變得激動，一口氣了這麼多的話，臉不紅，氣不喘，只是狠狠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姜澤言的眼眸飛快地閃過一抹詫異的神色。
「你，恢復記憶了？」
三年前的事，她都記得？
尚諾冷冷一笑，「你還看不出來？」
她早就恢復記憶了，她以為他早看出來了呢！
現在這個時候，恢不恢復記憶，已經不是重點了！
都已經離婚了！
她還寧願自己沒有恢復記憶，這樣，心就不會這麼痛！
「原來，你什麼都想起來了……」
姜澤言的心更失落了。
原來她早就想起來了，想起以前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都想起來了。
上次的婚姻對她來說是一種傷害，那這次再離婚，對她的傷害，又有多大？
他不敢想像了。
「對不起。」到目前為止，他只能對她說這三個字了。
除了這三個字，他還能說什麼呢？
都已經離婚了，他也娶了別的女人，再怎麼做，也彌補不了這樣的過錯了吧！
他欠她的，永遠都還不清了。
「你沒必要向我道歉，你沒錯，姜澤言，你做的事情，都是對的，至少，對你來說就是對了。」
尚諾冷冷一笑。
就算沒有發生那一幕，她沒有跟韓東城上床，沒有被他碰到，他也一樣會跟她離婚吧。
畢竟，她已經是個無用的女人，幫不了他什麼！
但黃鶯就不同了，她可以幫她挽回姜氏！
就像當年的她一樣，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讓姜氏集團起死回生！
他沒有錯，真的沒有錯。
只是她運氣不好，碰了個這樣的男人罷了！
尚諾越想越心酸，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她別過臉，不想被他看到她眼中的淚。
她說過不會再為這個男人掉眼淚的，可她又忍不住了。
「尚諾……」
他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臉。
「別碰我！」
她拍開他的手，後退了一步，雙眼狠狠地瞪著他，彷彿她是他的敵人似的。
也許是太激動了吧！她忽然覺得腦袋一陣暈眩——
「尚諾……」
「媽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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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病房裡，韓東城推開門，緊張地衝了進來。
「尚諾！」他大喊一聲。
房間裡，尚諾躺在床上熟睡著。
姜澤言背對著他，站在窗前，臉色陰晴不定地看著天空。
韓東城走到床上，看著尚諾略顯蒼白的臉，心中一緊。
「尚諾怎麼了？」
姜澤言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又對她做了什麼！」
韓東城握住拳頭，慍怒的目光瞪著姜澤言。
姜澤言轉過身，那張陰晴不定的臉，讓人猜不透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你說話啊！你這個混蛋！」
韓東城氣憤地想要衝上前，想給他一點教訓。
忽然，床上的人兒有了動靜。
「東城。」尚諾的聲音及時響了起來。
韓東城高舉的拳頭馬上放了下來，他飛快地衝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緊張地問：「尚諾，你怎麼樣了？哪裡不舒服？」
「醫生在哪？醫生怎麼說？」
他一連問了好多問題，那雙迫切的目光寫滿了緊張。
尚諾搖了搖頭：「我沒事。」
她不覺得哪裡不舒服，只是覺得有點頭暈。
可能最近血糖有點低吧，每次站起身，都覺得頭暈腦袋的，剛才一激動就暈過去了。
「你懷孕了！」
姜澤言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安靜的病房像被投入一顆炸彈，「轟」地一聲炸開來！
尚諾一臉震驚，韓東城也被怔住了。
他到底在說什麼？
她懷孕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不，這不可能！」尚諾難以置信地看著姜澤言。
這時，門被推開了，醫生和護士們拿著病歷表走了進來。
尚諾抓住醫生的手，急急地問：「醫生，我是不是懷孕了？我真的懷孕了嗎？醫生，醫生……」
醫生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一臉鎮定地告訴尚諾：「是的，你懷孕了。」
晴天霹靂……
尚諾被怔住了。
她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衣襟，說不出話來。
「你現在是孕婦，情緒要保持穩定，不能太激動，剛才你就是太激動才會導致頭暈而昏眩過去，還好胎兒沒事，以後注意一下就可以了……」
醫生說了好多好多話，尚諾什麼都聽不見了。
腦袋「嗡嗡」地響……
「她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韓東城回過神來，已經恢復淡定，但臉上還是有一絲怔色。
「病人隨時可以出院了，記住不要保持情緒隱定，按時回來檢查一下身體就好。」醫生說完，又叮囑了幾句，方才帶著一群護士退出病房。
房間裡，又恢復安靜。
姜澤言，韓東城，還有尚諾，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韓東城才開口打破了這片沉默。
「尚諾！我們回家吧。」
尚諾好一會才轉過頭來，她看著韓東城的目光，帶有一絲迷茫，手不由自主地撫上肚皮。
突然多出的小生命，怎麼辦？
姜澤言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止，任由韓東城帶著尚諾離開了病房……
在房門合上的一瞬間，尚諾看到的姜澤言的臉。
那深邃的目光複雜地看著她，太複雜了，她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
她不敢猜測。
她匆匆別過臉，跟著韓東城走了。
韓東城和尚諾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兩人都沒有說話。
尚諾的眉宇微微緊蹙著，手時不時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肚皮。
他似乎感覺到她的不安，突然——牽住她的手。
尚諾在想著心事，竟然連自己的手被牽住了，也沒有感覺到。
直到坐上車子，尚諾才回過神來。
「對了，鼕鼕呢？鼕鼕在哪？他在哪？」
她差點忘了鼕鼕！剛剛還跟她一起在肯德基，後來她暈倒之後又醒來，他就不見了。
他擔心，鼕鼕該不會被送回姜家了吧！
怎麼辦，她不能讓鼕鼕回到姜家！
「別擔心，鼕鼕現在在我家。」
韓東城握住她的手，是姜澤言派人送鼕鼕回家的，不然，他還不知道尚諾進醫院的事。
尚諾一聽，鬆了一口氣。
還好，鼕鼕還在。
突然，她感覺到自己的手心一陣溫暖，低頭一看。
她的手，竟然被他握住了。
她心一驚，想抽回自己的手。
他卻握得更緊了。
「東城。」她低低地叫了聲，示意他鬆手。
他卻凝望著她的臉，那夜星般的眼眸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尚諾，讓我照顧你好嗎？」
「澤言，你怎麼——」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會跟你一起照顧這個孩子的！給我這個機會好嗎？」
韓東城知道，以尚諾的個性，一定不會打掉這個孩子，不然，三年前，她就不會把孩子生下來了。
還記得很久以前，她和他還是戀人的時候。
韓東城第一次吻了尚諾。
那是他們彼此的初吻！
尚諾很緊張地握住韓東城的手說：
「東城，我要是懷孕了怎麼辦？」
「傻瓜，接吻又怎麼會懷孕呢？」
「可是，可是……我害怕……」
「笨蛋，真要懷上了，就生下來唄！」
「你不會讓我打掉吧？我們還是學生……」
「當然不會！如果你真懷孕了，我就去打工養你和孩子！一定一定不會讓你打胎的！」
「東城你真好，我也覺得打胎好缺德啊，那也是一條生命，就這麼打掉，太造孽了！將來，我要是懷上了孩子，就一定要生下來……」
那時候的尚諾，是那麼那麼地單純，天真。
「東城，這樣對你不公平……」尚諾不安地掙扎著自己的手，想要抽回去。
孩子是誰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叫她怎麼作決定呢？
而且這孩子，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姜澤言！
她和韓東城只做過一次，就唯一的那一次，這孩子，不會這麼巧是東城的吧？
她不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也不想去猜測，這到底是誰的孩子的。
反正就是她的孩子，是她的親骨肉。
她會生下來，說什麼都會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