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讓我笑死了,竟然說什麼每個孩子都是你的命,還說什麼既不曾偏疼了哪一個,亦未曾冷落了哪一個!拿這種鬼話騙誰呢!雲峰早就不是穿開襠褲的年紀了,如今怎麼還用他穿開檔褲時的話來哄他?如果你真那麼心疼兒子當初結婚的時候怎麼會連一萬塊錢也捨不得給我們?你們自己四室一廳的大房子住著,卻讓我跟雲濤住在那個破筒子樓裡,對親生的兒子又小氣又寒酸,反倒對外姓人什麼姓秦的格外的大方。您難道就是這樣拿雲濤當命的?好啊,即然在你們心裡姓秦的比自己的親生兒女還重要,那我們的死活也由不得你們操心了!」
顧莎莎當著博遠和伊錦的面兒如此肆無忌憚飛揚跋扈,雲峰就跟不在這個房間裡似的。博遠的臉陰沉得可怕,他轉頭看了看雲峰,就見他背對著窗戶站著,因為背景光線太亮,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卻感受得到他的沒精打采。不過是二十幾歲的人,卻已經有很嚴重的駝背了,可能是因為駝背的關係所以整個人看上去是一身的腐朽和暮氣,更加上他少言寡語,人也木得很,酷似形屍走肉。有時候博遠真的懷疑他究竟有沒有他自己的想法和意願,如果真有的話,為什麼他從來就不表達,是不敢不會還是沒有能力表達?難道這就是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嗎?這就是小時候那個又聽話又懂事的雲峰嗎?作為一個父親還有什麼比看見自己的兒子像一個廢人一樣的活著更讓人揪心的?
博遠的心情糟到了極點,顧莎莎哪怕再說難聽十倍的話也不會讓他這麼難受,讓他真正感到痛心的是看著雲峰這樣無能而又懦弱的活著,活的毫無精神毫無勇氣毫無志向毫無原則毫無尊嚴。在博遠的心裡,男子漢大丈夫該如自己的好朋友秦慕天那樣敢作敢當頂天立地,如若不能像慕天那樣,起碼也要向自己一樣能夠區分對錯明辨是非,而雲峰呢,不是死去的摯友秦慕天,更不是他曾博遠,到了現在他都不願意相信自己竟會生出這樣一個兒子來。然而不願意相信又怎樣,他明明就在這個房間裡,就在自己的面前,聽任自己的媳婦用惡毒的言辭指責生他養他的父母而不置一詞。博遠感覺要是再呆下去就要崩潰了,於是咬咬牙皺著眉頭對伊錦說:「我們走!」,博遠的聲音不高,但是卻很有力量。
伊錦出了門就哭了,眼淚一串串地滾了出來,博遠拍著她的肩膀歎了口氣說:「別哭了,就當我們沒生過這個兒子!」 伊錦不禁哽咽著回答:「要是真的沒生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