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遠,就這也未見起能矇混過關呢!你想什麼呢?這可不是給領導寫發言稿,這是揭發材料!如果不顯出你鮮明的政治立場和對階級敵人的刻骨仇恨,他們憑什麼就相信你?」
「可是我怕這樣寫會給你帶來嚴重的後果。」
「你不用考慮這些,他們不會把我怎麼樣的,也就是下放個三年五載,吃點苦,等風頭過去了,就會放我回來的,你不用擔心。」
「慕天,你讓我再好好想想。」
「不能再想了,沒有時間了,要是沒等你揭發,我就被處理了,那就太晚了!聽我的話,今晚就抄,明天一早就交給他們!就這麼說定了,我帶孩子們先回去了。」慕天一邊說一邊下了炕,穿上鞋子,然後過來抱秦曉,不想伊錦卻說:「就把曉曉先留在我這兒吧,我們比你更方便照顧她。」
「也好,那我帶秦山秦川先走了。」秦慕天說完往小屋去了,博遠緊跟著下了炕穿好鞋子,並對伊錦說:「我去送送慕天。」
博遠送慕天和兩個孩子出門後,伊錦低頭看了看正在自己懷裡熟睡的嬰兒,不禁幽幽地歎了口氣。
有生以來肖天誠從未覺得哪個夜晚如今夜這樣漫長,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張已經陪伴了他將近十年的寫字檯的後面,這張寫字檯還是結婚的那年買的,十年來他在這張寫字檯上洋洋灑灑,何止寫過千言萬言。從一個一文不名的小人物寫成了省委書記的專職秘書,從莽撞衝動浮躁寫到了謹慎老成持重。在這個過程中自己的個性和人生信念都經歷了反覆的鍛造和洗禮,在這個過程中曾經無數次面臨過各種各樣的困惑和艱難的選擇。但是所有的這些和今夜的艱難比起來,真真的是算不得艱難了。他就這樣呆呆的坐著,曉勻夜裡出來看過他兩次,他似乎就沒改變過姿勢,一隻手撐住頭,另一隻手拿著筆,而面前的稿紙始終未著點墨。
天終於亮了,博遠連早飯也沒吃就出門了。博遠走後,伊錦照顧孩子們吃完飯,然後把碗筷收了,把灶裡的火用濕煤壓了,又給嬰兒換了尿布,餵了奶粉。一切料理停當之後,她把孩子們都到大屋的炕上,她讓雲濤在炕頭一個人搭積木玩兒,讓雲峰坐在炕桌邊,然後拿出小學一年級的課本,開始耐心地教雲峰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