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悉尼市郊某海濱公園的公墓內。一身黑衣的我悄然佇立在一座新起的墳前。雖是遠在異國,但幕碑卻依然是中國傳統的式樣,碑上用陰文刻著陸菲的名字以及她的生卒年月。墓前整齊的擺放著一大簇新鮮的白百合——那是我來時帶來的。其時正值澳洲的初冬,但悉尼的氣候卻很暖。明媚的陽光從空中撒落下來,垂照著這片廣大的公墓。公墓側倚在海邊的懸崖上,崖的另一邊便是深海。四下的地面全是碧綠如茵的短草坪,一個一個的墳墓橫豎整齊地排列著。墓的樣子各不相同,尤其是那些墓碑,多數是大大小小的十字架,但也有中國式的石碑,還有的是方尖碑,更有豎立著人物塑像的,也不知那是不是基督教傳說中的什麼神。墓園和海間的巖崖上修著木質的棧道,不少行人在上邊悠閒的散著步。我悵然凝視著陸菲的墳碑,久久地一動不動。風吹海上吹來,輕輕拂著我的衣發。我該跟墓裡的陸菲說些什麼呢?說我來遲了?說我錯怪她呢?還是說我終於明白了她的深情?
顯然,現在說一切都沒有用了。
那天陶洛洛跟我說明了真相之後,我就知道我跟她已經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儘管陶洛洛是那樣的溫柔堅強,儘管她就是我需要的人,儘管我為了她放棄了林靜和陳雪。但因為陸菲的病亡,因為我倆心中共同懷著的對陸菲的愧疚,我們永遠不能安然的生活在一起了。永遠也不能。
當晚我就將客棧轉給了陶洛洛,隨後以最快的速度飛到了悉尼。在那裡我見到了教父,那老小子在陸菲生前曾打理過陸菲的資產,陸菲的遺囑也是在他的幫助下由當地的律師作的公正。大咪咪將遺產平均分成了三份,一份留給了陶洛洛家,一份留給了林靜,最後一份則給了我。而留給我的資產中包括了那棟海濱別墅。當初她曾拿著圖冊跟我說她要在大洋洲買一座靠海的房子,我們耳鬢廝磨,商議著私奔,商議著一起享受天倫之樂一起過無憂無慮的日子……
唉,那個無腦的女人啊,那個「拋棄」了我又眷戀著我的女人啊,最終她還是牢牢的羈絆住了我……說實話,在這一刻我已經沒有了太多的悲哀,我甚至能感到一種安詳,一種我已經和陸菲廝守在了一起的安詳。
自這日起,我便住在了那棟海濱別墅裡。別墅離公墓並不太遠,每天早上我都會步行到公墓,或是為大咪咪捧上一束花兒,或是打掃墓上的塵埃,無論雨晴。這期間陶洛洛給我打過幾個電話,但我倆誰都沒有再提過我們之間的約定。
轉眼一個來月已經過去,這天清晨,我如往常般往去公墓。哪知剛進墓園,便遠遠瞧見陸菲的墳前站著一個女人。那人身材瘦長,留著一頭齊耳的短髮,居然便是林靜!!!想來她也知道了陸菲的喪訊,專程來這裡憑弔。我收緊了呼吸,悄無聲息的扭轉了身子,想要乘林靜不覺離開這裡,但剛走出幾步,又踟躕起來,立定,再次掉頭朝向了墳墓的方向。卻見墳前的林靜不知何時已然面向了我。晨光斜斜照射在她身上,看起來是那樣的孤單。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