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有看到這一大一小一大清早就開始了的對峙,尹艾琳覺得這兩父子的感情真的很好,如果要讓自己和寧馨兒這樣沒大沒小、親密無間,不知道還要花上多少時間呢。
她是個生性冷淡的人,這麼多年的獨立生活更是把她原本的稜角磨光了,或者說,是磨得更加堅硬,她已經對很多事情都沒有了反應,別人能夠大笑的情況,自己頂多也就是微微笑兩下,這不是自己要的生活,可這就是自己的人生。
但馨兒現在回到了自己的身邊,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奢望一下,以後的人生,可以是自己曾經夢想中的幸福呢?
只可惜,短短幾天之後,這一切,就成了海市蜃樓。
尹倩看到尹艾琳之後的臉色仍舊不是很好,不鹹不淡的,寧凡看到尹艾琳還會慈愛的笑笑,但看到寧馨兒比起之前顯得多話了,兩位老人眼睛裡的驚喜和欣慰還是很讓人動容。
阿姨在一旁忙進忙出的,這一家子,總算是聚齊了。
寧馨兒因為有了媽媽,多少開始了小孩子的調皮心性,吃個飯還要上躥下跳的,寧霃希一直擔心自己的這個孩子沒有童年直接就是叛逆期,現在看他種種的幼稚行為,也跟著在心裡鬆了一大口氣。
吃完略顯忙碌的早餐,寧霃希想要送寧馨兒去上學,沒想到這個平時對此活動從來不提出異議的小鬼,居然小小年紀就準備逃學,氣得寧霃希瞪大雙眼試圖用身為父親的威嚴逼他就範。尹艾琳看著眼前對寧霃希故作恐怖毫不理睬的寧馨兒哭笑不得,這一對父子,真是不知道到底誰是年長的那一個。
「算了,霃希,馨兒的腿還沒完全長好,還是再讓他多休息一陣子吧。」尹艾琳看了一眼自家一瘸一拐仍舊要據理力爭的兒子,如果不舒服就要說,沒事就死撐倒是像極了……
看尹艾琳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淡,寧霃希誤以為「夫妻」之間的教育分歧讓對方不開心了,立刻丟下自己那個拽酷的兒子,揉了揉尹艾琳的肩膀,「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多放這小子幾天假,讓他好好瘋幾天。」
「嗯。」尹艾琳仰起頭對著寧霃希笑了笑。
「好了,」寧霃希一把抱起寧馨兒,「既然不上學,那我們就用校外活動來代替。」
尹艾琳還在疑惑,寧霃希已經吩咐阿姨多做一些便於攜帶的吃的,拉過一旁還在發呆的尹艾琳,「走了。」
看著這所謂的校外活動,或許也只有寧霃希會選擇這麼工作化的活動,不過看寧馨兒不亦樂乎擺弄著各種攝影、攝像器材,尹艾琳突然覺得,這或許就是與生俱來的天性,看著那樣相似的兩張臉,突然覺得如果沒有自己,其實他們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這逃離的念頭,究竟,是哪裡生出來的呢?
「伊人,在想什麼?」
看著寧馨兒認真地趴在草地上操作著相機,寧霃希偷空跑到她身邊,他總是對她很不放心,似乎一離開自己的視線就開始想一些自己無法猜到的事情,他們兩個人的距離感,真的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拉近的。
「沒什麼,只是在想,有其父必有其子罷了。」尹艾琳看著遠處的馨兒,「雖說你和伯父的風格不同,但都是導演,而馨兒,或許也會走上這條路吧,遺傳真是件奇妙的事情。」
「或許他會像你呢?」
「嗯……」尹艾琳想了想,堅定地搖了搖頭,「還是像你好了,像我只會變成死窮酸。」
「哈哈……」寧霃希聽了尹艾琳認真思考過後的回答忍不住大笑,「伊人,現在我們討論的這些好像都沒什麼意思,馨兒都已經這麼大了,這些對話不是應該在孩子還沒出生的時候笨蛋父母的慣有對話麼?」
「是啊……」只是我們都錯過了。
「伊人……」
「霃希,我已經不是陳伊人了,不想想起過去的自己,我已經是尹艾琳了,我是另一個人。」
「好……」
回程的路上,氣氛多少有些尷尬,寧霃希總是習慣性的叫「伊人」接著在自我糾正,而尹艾琳只是微微皺眉,並沒有多說什麼。
寧霃希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她,過去的她只是因為家庭關係多少有些灰暗,但仍舊是個單純、美好的女孩子,可現在的尹艾琳實在是太複雜了,他根本看不透她,或許,她真的已經再也沒有一點陳伊人的痕跡了。
胡思亂想著,突然手機鈴聲響起,寧霃希看了一眼眉頭便皺緊了,尹艾琳有些好奇的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麼他遲遲不接電話。
「喂?」
一陣急促的剎車聲惹得路人頻頻回頭,還以為發生了多麼嚴重的事故,而車上的寧馨兒則是嚇得臉色一下子刷白,反倒是尹艾琳什麼反應都沒有,只是因為急剎車的慣性而一陣暈眩,回過神來的第一反應是查看馨兒有沒有事。
見馨兒只是被嚇到了,沒有任何擦傷、碰傷這才回過頭來看著反常的寧霃希,他握著手機緊咬著嘴唇,一言不發,電話那頭似乎有些不尋常的聲響,可尹艾琳相當注重個人隱私,自然,他不想讓自己知道的,她就不會去多關心。
「還好麼?」寧霃希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尹艾琳搖了搖頭,寧馨兒見自己老爸不太尋常的臉色也立刻搖了搖頭。
「那就好,不好意思,我不應該……開車的時候打電話的。」
寧馨兒瞥了自家老爸一眼,這種反應根本就不像是因為分神才造成的,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麼?
寧霃希取消了原本要帶尹艾琳和寧馨兒出門吃飯的計劃,急匆匆的將兩人送回家之後,就頗為神秘的再次出門了。
「媽媽,爸爸怎麼了?」寧馨兒睜著大眼睛,握緊了尹艾琳的手,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很擔心,之前只擔心找不到自己的媽媽,後來又擔心媽媽會不喜歡自己,好不容易什麼問題都沒有了,現在居然是自家老爸鬧出問題?自己的人生就不能更加順暢一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