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拍打海岸的聲音忽然響起，模糊了男人的聲音，她帶著一絲疑惑，看向他。
虞景耀再次開口，輕聲問道：「安安，你願意和我走嗎？」
她忽然頓住，怔怔的看著他，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然而他的表情那麼認真和鄭重，安靜的等待著，沒有一絲不耐，甚至沒有一絲惶恐和緊張，好像他早已知曉答案。
心裡驀地一痛，在他身邊整整一年時間，他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問過她的意願，然而這一次，她也沒能像從前那樣，斬釘截鐵的對他說不。
幾秒鐘的沉默之後，顧澤謙忽然一笑：「走吧，先去停機場。」
蘇黎蘊心裡一鬆，心裡的愧疚感卻更加強烈了，她知道自己的猶豫對他而言是就是最大的傷害，他卻從來不曾責怪過她。她本應該很輕鬆的拒絕，可是面對著虞景耀那樣哀痛的目光，一個「不」字竟然怎麼也說不出口。
停機場那裡，阿軒正耐心的等待著，看見虞景耀，她立刻走上前，輕聲道：「虞總，都準備好了。」
虞景耀微微頷首：「辛苦你了。」說完，他再次回頭，看向身後的兩人。
顧澤謙手上微微用力，如常笑道：「虞總，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他輕輕的嗯了一聲，目光落在蘇黎蘊身上。
那麼熾熱的目光，她想忽略也忽略不掉，身邊的男人手心越來越灼熱，她心中一痛，抬頭看向虞景耀，深吸一口氣說：「對不起。」
她說對不起，而不是不要。虞景耀淡淡的笑了，語氣含著一絲自嘲：「我知道我問也是白問。」
蘇黎蘊咬了咬唇，再次開口：「再見。」
虞景耀聞言一震，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點頭說：「好。」說完，他便轉身登上了飛機，再也沒有看她一眼。
一直到飛機離開了視野，蘇黎蘊才吐出一口氣。
她忽然抱緊了身邊的男人，低聲說：「對不起。」
顧澤謙低低一笑：「你對他說對不起就夠了，不必對我說對不起。因為，你還是選擇了我。」
她低低的嗯了一聲，忽然說：「謙，我想要個孩子。」
顧澤謙狠狠一震，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她埋在他的胸口，並未看到他的表情，只是疑惑於他的震驚。
「你不想要嗎？」
「當然想。」他的聲音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和沉痛，「只是你的身體還沒完全調養過來，現在並不是懷孕的好時機，再等等，好不好？」
她想了一下，悶聲道：「要等多久？」
「等我們離開這裡，聽聽醫生的意見再說。」他柔聲哄著，「大人的身體狀況良好，寶寶才會健康，所以你一定要養的壯壯的。」
一說到這點她就鬱悶，捏著臉上的肉說：「我現在還不夠壯嗎？」
他端詳了她一陣，搖頭說：「不夠，繼續努力。」
她哼了一聲：「你就會哄我。」
他一笑，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現在要了寶寶，我和你還怎麼過二人世界？」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忽然狡黠一笑，「爺爺想要重孫子都想瘋了，到時候自有他來逼你。」
「爺爺都喊上了，怎麼不喊我老公？」他挑眉。
她臉色一紅：「我喊爺爺是因為他是長輩，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想太多。」
「我不是想太多，而是想少了。」他忽然歎氣，「你剛才說想要一個孩子我就應該明白了。」
她一呆：「什麼？」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想要就直說嘛，既然是你的要求，我肯定會盡力滿足你的。」
「你真的想太多了！」她義正言辭的推開他的手，轉身往回走。
「難道不是嗎？如果不做，孩子從哪裡來？」
他話音剛落，她的速度就更快了。
「居然急到了這麼地步？」他故作驚訝道。
她終於停下腳步，回頭瞪著他：「顧澤謙！」
他失笑，走過去攬住她的腰：「別生氣，我逗你玩的，放心，今晚我不會怎麼樣的。」
她哼了一聲，表示接受，但是心裡並不相信他會不怎麼樣，可是沒想到的是，晚上他竟然真的規規矩矩的摟著他睡覺，什麼動作也沒有。
她頓時驚詫了，畢竟虞景耀在這裡的那幾天他們都沒有親近過，這樣算下來，他已經快十天沒有開葷了，今晚……他居然真的忍得住？
她在這邊兀自疑惑，身邊已經傳來男人綿長的呼吸，她只好鬱悶的抱緊他，手指無意識的在他胸口戳來戳去，連男人的呼吸越來越重也沒注意到，直到手指被他攥住。
「咦？你沒睡著？」她心虛一笑。
黑暗裡，他的雙眸熠熠，語氣卻是咬牙切齒的：「你這是在勾引我嗎？」
她搖頭：「沒有！」
「真沒有？」
「有……一點點……」
他輕笑出聲：「乖，我白天才說過，等你身體調養好之前不要寶寶，所以現在還不行，這裡沒有小雨衣保駕護航，我可不敢亂來。」
她一呆：「可是你前段時間明明……」
「那時是情不自禁。」他抱緊了她，柔聲說，「之前是我沒考慮周到，以後會小心。」
她只好無奈的嗯了一聲，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可是心底卻有一絲疑惑飛快掠過，快的她抓不住。
***
生活又恢復到了從前，她本來以為他們還要再待很久，可是沒想到五天後，顧澤謙在中飯時彷彿不經意一般對她說：「我們大概明天離開。」
「什麼？」她一驚，「明天就走嗎？」
「捨不得？那我們再多待一段時間。」他微微一笑，忽然像想到了什麼，蹙眉說，「不行，不能再待了，這裡沒有小雨衣。」
她又好氣又好笑：「事情辦成了？」
他點頭：「虞景耀做事的效率一向很高，現在的華苑市大概正已經掀起了腥風血雨，我怕爺爺一個人掌控不住局勢，不回去看看我不放心。」
「你陪我在這裡，卻把所有的事情都丟給爺爺？」她瞪大了眼睛。
見她有生氣的跡象，他忙哄道：「別擔心，爺爺厲害著呢，老當益壯。」
「你前段時間為了我，連正事都不顧了，爺爺肯定要怪我。」她既內疚又羞愧。
「誰說的？我是為了娶媳婦，爺爺比誰都要支持。」他輕笑著拍了拍她的手，「爺爺看到你跟我回去，肯定比誰都要高興。」
她抬了抬眼睛：「如果我帶著爺爺的重孫子回去，他肯定更高興。」
顧澤謙一怔，隨即無奈道：「你倒是時時記著呢！放心，孩子，總會有的。」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略略有些滯澀，好在她並沒有注意，笑瞇瞇道：「以後有爺爺催你，我才不著急。」
「你個小東西！」他捏了捏她的臉頰，眼底滿是溫柔的笑意。
她的胸口忽然一堵，想起那個和她無緣的孩子，心彷彿被拉扯著，疼痛異常，假如那個孩子還在，假如他知道那是他的孩子，假如……
可是，再多的假設又有什麼用，孩子終究是回不來了。
見她臉色有異，顧澤謙握住她的手，輕笑一聲：「如果你喜歡這裡，以後我們可以常常過來住。」
她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驚喜道：「真的？」
「真的，我已經找到了小島的主人，和他買下了這個地方，以後，這裡就是你的了。」他輕輕擁著她，聲音溫暖。
她一笑：「是你的，當然也是我的，以後寶寶也可以到這裡來。」
他面色一痛，微微頷首：「是，寶寶也可以來，我們一家人在這裡。」
沒有想到她對孩子竟然有這樣的執念，如果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親自孕育一個孩子……想到這裡，他就覺得呼吸困難。
不，她不會知道的！上天已經對她夠殘忍的了，不能再這麼殘忍！何況，如果調理的好，等上幾年，她依然有機會擁有自己的寶寶……
想到了這裡，他禁不住抱緊了她。
***
第二天。
既然還會回來，就沒什麼可以帶走的，簡單了收拾了一下，她吃過早飯，就一直坐在廊柱邊盯著海面。
「怎麼了？」看到她這樣，顧澤謙既好笑又無奈。
「等著飛機來接啊！」她托著腮，理所當然道。
聞言，他輕咳一聲說：「飛機就在這後面。」
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說飛機沒油了嗎？」
「是沒有。」他面不改色，「之前虞景耀不是來了嗎？我從他那裡挪來了不少，現在足夠了，不然你以為我前段時間都在做什麼？」
「他不是也沒油了嗎？」
他挑眉：「你還真信？」
她哦了一聲，大概是接受了這個說法，顧澤謙不動聲色的鬆了一口氣，握緊她的手說：「走吧，你在飛機上睡一覺就到了。」
「那是你的私人飛機嗎？」她問，不期然就想起很久以前和虞景耀的之間的對話，那時他還曾經答應過她，等她生產過後會帶她體驗一下他的私人飛機，沒想到兜兜轉轉，陪著她的人還是顧澤謙。
「是。」他微微一笑，眼底含著無盡的溫柔和寵溺。
她聞言一笑，抱緊了他，心裡無比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