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轟隆隆的雷聲響徹天空,夜幕一次次被閃電撕破,那樣強烈的光亮,讓黑夜中的一切都無所遁形。
天氣漸漸轉冷,華苑市極少有這樣的天氣,外面雖然狂風暴雨肆虐,室內卻是一片溫暖,顧澤謙穿著睡袍,沉默的聽著密報,不知道聽到了什麼,他原本微合的雙眸驟然睜開。
「你說什麼?虞景耀動身去了中東沙特?」
電腦那一邊的人聲音微微一頓,接著說道:「是確切的消息,虞景耀是今天上午,也就是紐約當地的晚上離開的,才十個小時不到。」
「好,繼續留意,一有動靜就立刻來報。」
「好的,顧總。」沙沙幾聲,室內重歸安靜。
如果他沒有記錯,她的預產期就在這幾天了,虞景耀卻在這個時候離開……他蹙了蹙眉,心裡忽然湧起強烈的不安。
虞景耀很小心的隱瞞了他的行蹤,肯定也是害怕出意外,但是只要留心,還是能查到的,他能查到,別人自然也能。嘴唇漸漸抿起,顧澤謙略一沉吟,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迅速換了衣服,抓著車鑰匙往房間外走。
這麼大動靜,顧本鴻也被驚醒,他打開房門,正好看到匆匆走出門的顧澤謙,顧本鴻見他臉色陰沉,不由皺眉:「阿謙,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爺爺,您休息,我還有點事。」他沒有做什麼解釋,只是捲了卷襯衣的袖口。
「去哪裡?公司?你不說清楚,我能睡得著嗎?」顧本鴻生氣道。
顧澤謙挑了挑眉:「我去一趟夏家。」
「找誰?」顧本鴻神色一凜。
「當然是夏希松,或許,還有夏安建。」他微微露出一絲諷笑。
顧本鴻皺眉:「一定要現在?」
「爺爺,等我回來再和你慢慢說。」說話間,他已經下樓走到了客廳。
「你這個臭小子!」顧本鴻氣的吹鬍子瞪眼,可是他也知道,這小子一旦決心要做什麼事,誰也攔不住他。
連鄒明也被驚醒,從房間走了出來,正好看見顧澤謙打開大門,就這麼冒雨衝了出去,他愣了愣,確定自己沒看錯,忙衝著顧澤謙的背影喊:「小少爺,你好歹也帶把傘啊!小心感冒了!」可是顧澤謙根本沒聽到他的話,很快,背影就消失在夜色中,鄒明急的直跺腳,回頭看見顧本鴻也一臉憤怒和擔憂,鄒明惶急的看著他,顧本鴻歎氣,兩個老人對視一眼,皆是無奈。
雨越下越大,夜色裡能見度更低,昏黃的路燈勾勒出雨絲的模樣,顧澤謙不知怎麼的,忽然想起來他初次見蘇黎蘊的時候。
大概也是這樣一個夜晚,只是那個時候雨還沒下起來,天氣悶熱,他心無旁騖的開著車,她就那樣不管不顧的衝到了他的車前,如果不是他反應夠快,她肯定要受傷,心裡忽然無端的憤怒起來,這個女人,從很早以前就不知道照顧自己,可是想起那個時候她心裡的絕望,心立刻變軟。兩年的時間裡,他曾經有過很多次機會,可以觸及她的心底,可是那個時候他總是想等待著那個女人主動向他敞開心扉,主動向他服軟,所以全部被他錯過。
如果他一點認識到她在自己心裡的地位,那麼今天,或許一切就不一樣了。想到這裡,他的臉色越發冷峻,狠狠的加大了一個檔。
好在他還有機會,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出任何意外!
車子風馳電掣般的行駛在荒無人煙的馬路上,大約半個小時後,他就來到夏家的宅子,如果他沒有記錯,夏希松一直和他爺爺還有父母住在一起,否則今晚可能還要再跑一趟。
停下車子,他首先給夏希松打了個電話,雖然早就存下她的號碼,但是這似乎是他第一次給她這個號碼打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那邊傳來夏希松壓抑不住的驚喜聲音,她彷彿不敢置信一般:「謙,是你嗎?」
「是我。」他的聲音不含絲毫感情,「我在你家門外,方便給我開個門嗎?」
電話那邊忽然傳來砰砰的聲音,很快就是一陣嘟嘟的忙音,他微微蹙眉,忽然看見不遠處的別墅忽然變亮了,緊接著大門被人打開,一個纖細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還是一副氣息不穩的樣子。
顧澤謙微微動容,他下了車,剛剛往大門發現走了沒幾步,夏希松已經冒雨衝了過來,撲進他的懷裡,聲音帶著哭腔:「你……謙,你原諒我了嗎?我……」她似乎已經語無倫次了。
心裡微微一歎,嘴角的一絲不忍迅速被他抿了下去,他冷淡道:「不好意思,這麼晚過來,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夏希松身體一顫,抬起頭委屈的望著他:「謙,你為什麼要這麼說話?我……」
顧澤謙拉開她的雙手:「雨這麼大,先回去。」夏希松咬了咬牙,見他已經鬆開了她,忍了忍眼中的淚水,跟上了他的腳步。
雖然只在外面停留了十幾秒,但夏希松的衣服已經幾乎被雨浸濕了,她本來就穿著絲製的睡衣,衣服被雨浸透,將她的窈窕的身材勾勒無餘,她臉上有些紅,飛快的看了他一眼,見他只是隨手擦了一下就把毛巾扔在一邊,並未看她一眼,而是蹙著眉冷聲道:「夏爺爺在不在?」
夏希松一愣,吶吶道:「爺爺已經睡了。」
「嗯,麻煩你喊一下夏爺爺,我有急事。」他扯了一下襯衣的領口,聲音不帶絲毫感情,夏希松微微一顫,眼裡瀰漫著濃重的失望。
「你……不是來找我的?」她自嘲一笑,見顧澤謙冷冷的看向她,她咬了下唇,聲音忽然變冷,「顧澤謙,爺爺身體不太好,晚上常常睡不好,他好不容易睡著,我不希望被人打擾。」
聞言,顧澤謙瞇起了眼睛,他冷笑一聲:「是麼?」
「顧澤謙!」夏希松憤怒不已,「不管是什麼重要的事,你難道不覺得這麼晚打擾老人家睡覺也不禮貌嗎?我……」她話未說話,顧澤謙已經狠狠的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一下子愣住,呆呆的看著他青筋暴起的手臂,眼裡閃過一絲受傷:「你從前從來不會這樣對我……」
顧澤謙不欲和她多說,只是冷淡的盯著她:「你不想吵醒夏安建也沒關係,我只問你一句,你爺爺從華臣借了一個億,這件事你應該是知道的吧?」
她漲紅了臉:「那又如何?你既然已經借了,總不至於現在來要賬吧?這才幾個月?」
「我不是來要賬的。」他的目光牢牢的迫視著她,「我只想知道,夏小姐是否知道這一個億的用途?」
夏希松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她搖頭,猶自鎮定道:「我不知道!」
「是嗎?那我就不得不打擾夏爺爺的休息了!」他冷笑著,攥著她的那雙手慢慢用力。
夏希松吃痛皺眉,她咬牙道:「顧澤謙,你借錢的時候不過問,現在為什麼要管……啊……」
見她喊出聲,顧澤謙這才鬆開她,一轉身,正好看到正在樓梯口的夏安建。
「阿謙,你這麼晚過來,有什麼事?」夏安建冷淡的掃了他一眼,掩飾著眼底的慌亂。
顧澤謙走到他面前,淡淡一笑:「夏爺爺,抱歉,打擾您休息了,我只想知道,那一個億,您有沒有投出去?」
夏安建臉色一白:「你說什麼?」
「夏爺爺,我知道您要那筆錢做什麼。」顧澤謙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不然您以為我為什麼那麼爽快的借錢給您?您是長輩,我也不想和你為難,只希望你能暫時把那筆錢壓住,只要等個十幾天就可以了。」
夏安建喘著氣,狠狠的瞪著他:「你想怎麼樣?」
「暫時將錢放在戶頭上,不要投進去,這對您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只要等十幾天而已,這樣一本萬利的生意,您老人家一定不想出任何差池吧?只要你答應我,我絕對不會妨礙您賺錢。」
「你……」夏安建死死的瞪著他,良久才緩過氣來,「要多久?」
顧澤謙略一思索,沉聲道:「半個月。這半個月內,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要動那筆錢,尤其是您的合作對像催您的時候。」
夏安建原本還算矍鑠的面容忽然變得異常憔悴,他動了動唇,最終低聲應道:「好,我答應你,可是你也千萬別……」
「如果不是事出意外,我也不想來打擾您老人家。」他意味深長一笑,「畢竟這樣的機會難得,只要小心一點,就是好幾個億的進賬,您放心,只要您信守承諾,我就可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更不會趁機對您加以勒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