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燁和華臣在東南亞的合作投資案進行的很順利,三天時間,所有的細節已經基本敲定,兩人做事向來雷厲風行,對他們而言,效率就是一切。
最後一次會議結束,幾分鐘內會議室裡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顧澤謙坐在長桌的一頭,目光帶著幾許深思,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他忽然站起來微微瞇起眼睛,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華苑市全景。
「不知道虞先生是否喜歡華苑市這個地方。」顧澤謙忽然輕笑著問道。
合上面前的筆記本,虞景耀亦站起來,透過落地窗向外遠眺。
「這確實是個很美的地方,但是,要嚴格說起來,卻有些不倫不類。」
「哦?這怎麼說?」顧澤謙挑起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語氣無波無瀾,彷彿兩人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
「高速發展的大都市,整體節奏卻很緩慢,旅遊業發達,狹小的地域卻無法承載越來越大的外來遊客,小資的情調,異域的風情,卻偏偏是個傳統保持的很好的地方。」虞景耀娓娓道來,唇角的笑容有幾分玩味。
顧澤謙笑了,頷首道:「你說的很對,但是這些矛盾之處,也是它的迷人之處,就像人一樣。」
「可惜……」虞景耀忽然輕歎,「如果我們不是愛上同一個女人,或許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哦?」顧澤謙唇角的笑意更深,「我倒覺得未必,就算不是因為女人,也總有別的原因讓我們站在對立面,因為虞先生是個強勢的人,對自己想要的東西勢在必行,偏偏我也不是一個習慣於忍讓的人。」
「最瞭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虞景耀低低一笑,「現在我更加相信這句話了。」
顧澤謙聞言看了他一眼,忽然向他伸出一隻手:「虞總,合作愉快。」
虞景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回握住他的手:「來日再見,希望我們還可以在這樣愉快的氣氛下交談。」
「我也希望如此,畢竟和虞先生做敵人需要足夠大的勇氣。」
「顧總過譽了。」虞景耀瞇起眼睛,「這句話,其實也是我想說的,對於顧總接下來的行動,我真的很期待。」
「放心,不會讓你失望的。」顧澤謙一笑,眼底的笑容越發意味深長起來。
虞景耀看在眼裡,彷彿明白了什麼,眉尖一蹙。
「難道說,顧總此時已經有所行動了?」他一笑,狹長的眼簾似有瀲灩的光芒閃過。
「虞總多慮了,我說過不會在她生育前輕易動手。」顧澤謙收回手,淡淡一笑,「聽說您是下午的飛機,祝您一路順風。」
虞景耀微微頷首,再次看了他一眼,忽然走過去打開筆記本電腦,一隻手飛快的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沒過多久,他的手勢就頓住了。
他抬頭,看了不遠處姿態閒適的男人一眼,唇角微翹:「顧總,你雖然說不會輕易動手,但還是動手了。」
顧澤謙輕笑:「你認為最親近的人往往是最危險的那一個。我以為虞先生會比我更清楚這是誰的傑作。」
「我知道她會這麼做,但是,如果沒有顧總的幫助,她絕不會這麼順利。」虞景耀的眼神變得幽暗深沉。
「是麼?」顧澤謙看了他一眼,笑了,「三天前我問過你,對你來說,是得到她重要,還是她的安危重要,你的答案很讓人意外,那麼現在呢?虞先生會如何選擇?」
他說著,臉上依然保持著淡淡的笑容。
「對你來說,是你自己的安危重要,還是將她禁錮在身邊重要?」
「顧總,」虞景耀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在此之前,都是我逼別人做出選擇,從來沒有人敢在我面前拋出這樣的選擇題。」
「凡事總有第一次。」顧澤謙嘴角的笑容變得很冷,「當你用這種方式打破她的所有希望和信仰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對於你曾經對她所造成的傷害,不僅她記得,我也記得很清楚,虞景耀,你總有一天會付出代價。」
「其實我現在已經在接受懲罰了。」他輕輕喟歎,眼神變得複雜,在人前,他一向沉著冷靜,除了對蘇黎蘊,他從來不曾對第二個人用這樣無奈的語氣的說話。
「但是,即使如此,我想要得到的從來不會失手,」他的語氣倏地一轉,「顧澤謙,要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我的選擇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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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黎蘊抱著靠枕坐在沙發上,神色怔怔。
看時間,虞景耀今晚就能回來,可是她卻不知道等待她的會是什麼,如果順利的話,也許她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離開這裡……
想到這裡,她的雙手忽然握緊,心砰砰直跳,整個人都開始輕顫起來。
等待的時間那麼難熬,一下午她都坐立不安,一直到晚飯後回房。手裡雖然捧著一本書,她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一點輕微的動靜都可以嚇得她跳起來。
一直到最後,她抱著書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也沒有等到人,五個月的身孕帶來極大的壓迫感,她睡著前沒有注意睡姿,此時即使在夢境中也覺得十分不舒服,腰酸的厲害,這樣不知過了多久,一雙有力的臂膀忽然將她抱了起來,原本縮成一團的身體得到解放,她立刻覺得舒服許多,正要繼續投入酣眠中,她腦中一個激靈,忽然意識到自己此時正在某個人懷裡!
睡意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他泛著青色的下巴。
「吵醒你了?」他柔聲道,聲音含著幾分薄責,「怎麼不去床上睡?」
「我……」她吶吶無言,他也不在意,自顧自的將她放在床上,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溫柔一笑:「睡吧。」
她有些茫然的看著他,此刻他的眼底雖然有一絲疲色,但神色正常,並無任何不悅,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
難道他並沒有收到郵件?不可能,她知道他的習慣,每天至少會收兩次。
「出差……順利嗎?」她含糊的問道。
「嗯,」他俯身在她的臉上輕輕一吻,「你是想問顧澤謙的情況?」
「我……」
「他很厲害。」輕輕一笑,他的眼底閃耀著奇異的光芒,「一個不小心,我也可能會處於被動的位置了,難怪你那麼喜歡他。」
這話說的很奇怪,她更加驚疑,愣愣的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順利……就好……」她握緊了拳,心彷彿提到了嗓子眼,他怎麼可能沒收到呢?還是,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見她一臉茫然,他忽然笑了,略一沉吟道:「不過,今天我收到了一份郵件,可能有點難辦……」
她立刻睜大了眼睛,嘴唇顫了顫,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什麼郵件?」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微翹:「這份郵件羅列了部分我洗黑錢的證據,很詳細,很有說服力,如果被警方拿到,我肯定沒那麼容易脫身,對方讓我在明天晚上六點前放你離開這裡,否則就會把更加豐富的證據交給警方。」
聞言,蘇黎蘊緩緩的吐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彷彿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
「是嗎?」她聽見自己這樣問,聲音異常平靜。
他輕笑:「安安,你說我該怎麼辦?」
帶著戲謔的語氣,彷彿根本不放在心上,蘇黎蘊心中一緊,睜開眼睛看著他。男人定定的望著她,眼睛明亮,目光柔和,臉上的表情更是溫柔到了極致。
心慢慢沉了下去,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她想過他的表現可能是什麼。或者憤怒,或者痛苦,或者矛盾,或者激狂,但沒有哪一種是像現在這樣,平靜的可怕,彷彿這點威脅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虞景耀。」她輕輕喚他的名字,「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是啊,」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悵惘,「看起來,我似乎沒有任何選擇。如果我不答應,要不了多久警方就會找到我,一旦被拘留,你還是會被別人帶走,還是會離開這裡。」他說著,手指輕撫她的臉頰,帶著無限的癡纏和不捨。
「那麼,」她輕輕勾起唇角,聲音輕顫,「送我離開這裡吧,不管是什麼原因,如果是你主動讓我離開,我會感謝你的。」
「可是我還是不想讓你走,怎麼辦?」他低頭,滾燙的唇瓣緊貼著她的臉頰,「安安,你知道嗎?我很討厭被人威脅,這麼多年以來,我幾乎從來沒被人威脅過,凡是威脅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但是這一次,為什麼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