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台市,近郊。
這條路非常偏僻,幾乎沒有任何路燈,夜色濃重的彷彿被潑灑了墨汁。顧澤謙一手放在方向盤上,微微蹙眉,今天的合作案談的很順利,以至於他總覺得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車燈照出很遠,馬路被照的慘白,和周圍濃黑的夜色形成鮮明的對比,顧澤謙看了眼時間,露出一絲不耐,果斷加大馬力。
為了確保合作的進行,他不但親自出馬,而且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把合同拿下了,這下子老爺子不會在囉嗦了吧?想起老爺子被氣的鬍子亂顫的樣子,他忍不住勾起唇角。
似乎是對未知的一種本能防範,他眼角略略一掃,忽然看見不遠處,一個人影撲到了馬路上,正擋在路中央!僅僅是一瞬的震驚,他當機立斷的踩了剎車,車子呼嘯著停下,距離倒在路上的人只有不到兩米的距離!
心裡既驚又怒,他沒有立刻下車,而是冷冷的看著那個身影。
匍匐在地的人掙扎著支起身體,因這個動作,長髮垂落在肩頭,顧澤謙瞇起眼睛。
居然是個女人?這個時間,一個單身女人衝到馬路上欲尋死,看來事情變得有趣了。
她伸出一隻手擋在眼睛上,大概是因為忍受不了這麼強烈的燈光,顧澤謙清楚的看到她的嘴唇蠕動了一下,吐出了兩個字。
「救我……」
他沒有聽錯,因為女人向車子方向移動了一點,這一次,她連強烈的燈光都不顧了,對著他的方向,再次開口,聲音粗糲沙啞。
「救我……」
顧澤謙驀地一驚,這個女人看起來非常狼狽,臉色蒼白如紙,但是一雙眸子卻黑白分明,眼底的情緒複雜的連他都看不清楚。
痛苦,哀求,恨意,不甘,還是絕望?然而再看去,只剩純正的黑,比夜色更甚。
他忽然露出一絲笑容,下了車,在她面前站定,微笑著開口:「你在向我求救?」
她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我憑什麼救你?或者說,救你,我能得到什麼好處?」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不放過她任何表情。
她自嘲一笑,漆黑的眸子裡似乎有一絲悲哀。
「我所有的,只有這個身體。」她吃力的說完,將長髮攏在腦後,抬頭看他。
顧澤謙蹲下身子,拿出一塊手帕,托起她的臉,細細的擦拭著她臉上混著血跡的灰塵,很快,一張清秀的臉呈現在他的眼前,她一動不動,目光始終放在黑沉沉的夜幕上。
他倏地一笑:「長的是還不錯,但還不至於讓我冒險救你。」說完,他隨手將帕子扔在一旁,站起來欲走,她卻用盡全力抱住他的腿。
「求你……」
聲音決絕而淒厲,雖然低啞,卻仍讓他怔了怔。他回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你不後悔?」
她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他低低一笑,伴隨著這聲笑,夜幕忽然響起了一道驚雷。
「哦?看來是老天的意思,如果我不帶你走,今天會不會被雷劈死?」他半開玩笑,眼中卻含了一絲警告。
她短促的笑了一聲:「先生,你不用害怕,我不是什麼人派來的,我也不知道您是誰,只是……咳咳……只是碰巧遇到你,所以才……」說了兩句話,她已然體力不支,大口喘氣。
良久的安靜,顧澤謙就這麼靜靜的打量著她,臉色難辯,直到下一道驚雷響起。
「好,我答應你。」他終於點頭,向她伸出一隻手,笑意涼薄,「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她微微一顫,抬頭看他,眼中卻並沒有喜悅或如釋重負,只有一片讓人看不懂的濃黑,猶豫了一瞬,她終於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天上忽然下起了傾盆大雨,顧澤謙笑了笑,絲毫不溫柔的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塞進了車子。
他想,他真是瘋了,居然這麼草率的把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帶上車。
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確實引起了他的興趣。他看了一眼一旁縮在座位上努力想降低存在感的女人,淡淡的笑了。
車子很快發動,絕塵而去,外面,大雨如注,似乎要洗刷掉所有的罪孽和骯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