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那人微微一笑,只是看著柳清風,輕聲道:「不知道,逍遙子,可否,當仁不讓!」
柳清風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輕輕地搖了搖頭,舉起酒杯,沉聲道:「柳清風從未想過要流芳百世,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什麼重大的歷史使命。因為,清風不在意這些。斜陽草樹,尋常巷陌,呵呵,無盡風流,千載之後,也不過被雨打風吹去!流芳百世也好,遺臭萬年也罷,那又有什麼分別呢?」
那人臉色不變,只是側耳傾聽,眉宇之間,卻有難以驅散的抑鬱。
「柳清風從來不圖這個虛名!三年沉浮,普度蒼生,功德金光,籠覆全身,那又怎麼樣呢?」柳清風戲謔的道,對於世人苦心追逐的名利,已經嗤之以鼻,「柳清風此生此世,只求,問心無愧,足矣!」
那人驀然,眼中神色不變,良久,方才緩緩舉杯,輕聲歎道:「好個柳清風,果然不愧是柳清風!在下佩服,佩服!在下敬你一杯,以表敬意……」那人舉起酒杯,臉上也帶著一絲恭敬。
柳清風卻是臉色微變,連忙彎腰,只道不敢,柳清風沉聲道:「你這樣,可是折殺我了啊!我何德何能,竟然當得起你一杯敬酒啊!我所做的,不過是我該做的,如此而已!與你相比,我做的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千年之後,柳清風早已經是明日黃花,可是您卻將千古永傳!」
那人搖頭笑道:「你不圖這個虛名,我又何嘗貪心呢?」
柳清風微微一怔,笑著搖頭道:「是呢,是呢,是我太過孟浪了!」
那人哈哈一笑,酒杯飲盡,柳清風一笑置之,同樣一杯酒下肚。二人相視一笑,恩仇盡泯。慕容小梅在一旁,卻是果斷的鬆了一口氣。
那人絕非尋常之人,慕容小梅雖然只是合道的修為,可是見識卻已經遠超以往了!她此刻卻才發現,到現在為止,她所遇到的最厲害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兒子——柳隨風!柳清風與之比起來都是千差萬別,其他的如無機子赤血等人,也是差了許多。也只有眼前這人,修為估計只是稍遜柳隨風!比起現在的柳清風,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這麼厲害的人物,若是與柳清風為難,卻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現在看到二人和和睦睦的,她也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柳清風笑著抓住她的手,哈哈大笑道:「老兄,你可曾有過摯愛?」
「摯愛?」那人笑了起來,摸了摸下巴,微微的搖了搖頭。
柳清風呵呵一笑,舉起酒杯,笑道:「人生在世,能夠與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那還有什麼事情比這個更美好的呢?」
「哈哈!」那人大小,拍掌叫好,大笑道:「吾雖無愛人,卻有天地!天地萬物,皆與我同在,孤獨百年!萬物孤獨,唯我,不孤獨!」
柳清風頓時肅然起敬,沉聲道:「您寧願忍受寂寞,也要天地萬物不寂寞,這等胸襟,又有幾人能夠媲美?」
那人擺了擺手,輕聲道:「寂寞不寂寞,其為心也!心到了,也就到了……」
柳清風點頭不已,慕容小梅卻是輕輕地拍了拍桌子,板起臉道:「好容易有個空閒的時間,喝喝酒,吃吃飯,說這麼沉重的話題做什麼?真實的……」
慕容小梅的斥責,讓柳清風和那人都是一怔,雖然都是笑了起來。那人搖頭歎道:「你我皆道不圖名利,看破世事。可若是真的看破了,有哪裡會有這麼多的感慨呢?看來我們,境界還是不夠啊!」
「是啊,不夠啊!若真是看破了一切,還有什麼掛念的呢?」柳清風落寞的笑了笑。
看到二人還是一副禍莫若深的笑容,慕容小梅嘟囔了一句:「神神叨叨!」輕哼一聲,頭也不回的昂首推門出去。
柳清風微愕,那人卻是拍著桌子笑了起來:「此女倒是有趣,有趣啊,哈哈!」
柳清風摸了摸鼻子,微微一笑,輕輕點頭,笑道:「是啊!遇到她,是我,一生,最重要的財富!」
那人點頭,飲盡杯中之酒,緩緩起身,拍了拍柳清風的肩膀,輕聲道:「清風,萬事,小心吧!我只能出手一次,讓赤血他們延緩攻擊三個月。卻是不能再出手了,以後的路要靠你們自己去走了。前路到底是懸崖峭壁,還是星光大道,一切,都要看你們的了!我,也是有心無力啊!」
柳清風沉重的點了點頭,輕輕的嗅了嗅杯中之物
……
「清風,他到底是誰啊?」慕容小梅看著柳清風的背影,欲言又止。夕陽的餘暉漸漸退卻,嗜血的霞光映照著柳清風的身影。柳清風整個人都似乎融入到了那光芒之中,似乎要就此羽化登仙。慕容小梅看得有些揪心,抿著嘴唇,問道。
柳清風微微一怔,回過頭來,血一般的光芒越過他,照在了慕容小梅的臉上。柳清風輕輕上前,輕撫著慕容小梅如玉般的臉龐,低聲道:「小梅,我也不知道。只是,他,有他的使命,我們,也有我們的使命。井水不犯河水!你,不用管他……」
慕容小梅緊緊的握住柳清風的手,不肯放鬆,淚流滿面:「是嗎?可是,我怎麼心中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啊!清風,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老天爺要這麼罰我們,讓我們不得安寧!我們真應該一開始就隱居山林,過屬於自己的生活。或者,我們就應該在隨風那裡,再也不回來的!」
柳清風微微一怔,心中也是覺得有些慼慼然,緊緊的摟著慕容小梅,低聲撫慰道:「小梅,你要相信我,我一定會平平安安到最後。和你一起,永遠永遠,幸福快樂的生存下去……」
「是啊,我們要永遠永遠,幸福快樂的生存下去!」慕容小梅將俏臉貼在柳清風胸膛之上,傾聽者柳清風健碩的心跳。心中暗道,我這輩子已經和這個男人永遠也分不開了。若是有一天,這顆心臟,不能繼續跳下去了,我,還有活著的必要麼?慕容小梅雙眸微閉,滴滴清淚,忽閃而下。
永遠幸福快樂的生存下去麼……
已經用了生存兩個字,還能有什麼念想呢?柳清風真的能夠活下去?
歷史已經證明了這一點!若是他能夠活下去,王浩何苦再來一次?可若是王浩不來,他又怎麼會躲開死亡的命運?
因果循環,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注定。我們所能夠改變的,不過讓過程更加的精彩一些,如此而已!他的命運,早已經注定了!
很悲哀,是嗎?是啊,這就是所謂的歷史的必然。歷史已經是歷史,或許對於你來說,你正在經歷的事情,可是對於後世來說,卻已經是塵封多年的歷史了!一切的因緣,都已經注定。無論你如何的努力,都不可能改變什麼。歷史只會無情的壓碎你不斷揮舞著的反抗的雙臂,滾滾向前,將一切膽敢阻擋他的存在,通通壓成粉碎!
人生一世,其實就是這樣的悲哀。無法改變過去,更無力更改將來。可是,我們卻可以改變當下!既然歷史的腳步無法阻擋,我們又何必去百般阻撓?傾盡全力,讓過程更加的波瀾壯闊,不也是一樁妙事麼?
「小梅,你放心吧!一切的一切,都將在八年內,終結!八年,很快就過去了,我們還年輕,不著急!」柳清風只是在心中,默默的念著,沒有說出來。
……
「反了反了,安祿山好大的膽子,竟敢三個月不來朝見朕!來人啊,奉旨,著安祿山進宮見駕。若是不來,免除一切官職!」玄宗暴躁的揮了揮手,大殿之上,只有玄宗一個人的聲音在飄蕩。
群臣默然,都不敢說話,臉上還帶著一絲無奈。
安祿山有心起兵造反,誰人不知,何人不曉?若是安祿山真的是一心忠君的話,又怎麼會言辭曖昧,三月不來朝聖?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卻是無人敢說出來,因為,玄宗不想承認這一點。他似乎還以為是過去,自己一言九鼎,隨便的一句話,就如同老天爺發話了!
他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時代,即將終結!大唐的盛世,也將終結!
玄宗沒有意識到,或者說是不敢承認,大臣們更加不敢承認!所以,一件明明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此刻卻如同皇帝的新衣一般,諱莫若神,都是掖著藏著,不敢透露。
關於玄宗的憤怒,大臣們甚至都不敢借口!這不是明擺著的麼,你要說話,就相當於接下了前去質問安祿山的差事。安祿山兵強馬壯,擁兵自重,此番前去,還不知道是那般光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