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緩緩向上!
四人走得倒是不緊不慢,絕不慌亂。這一段天梯不但高度高,而且坡度陡。他們爬了也有兩三個時辰了,依然是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看不見登上峰頂的希望。同時也見不著返回的門徑!你說向上爬倒還好了,只要不斷地向上邁步子就行了,若說向下退的,卻不可避免的要向下看,到時候心中膽戰心驚,說不定就這麼魂歸天外了!他們此刻,已經再無退路,只能不斷的向上,一直到終點!
柳乘風沒有說話,只是不時扭頭瞟一瞟鳳姐姐,看到鳳姐姐似乎有扭過頭來看他的意圖就趕緊轉過頭去,目不斜視。
鳳姐姐終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微微搖頭,輕輕地拍了柳乘風一下,笑道:「乘風,說說話吧,這麼一路沉默著,可無聊呢!」
「恩恩,那是,那是!」柳乘風很是拘謹,搓了搓手,卻是說不出別的話來。
鳳姐姐不以為意,微微抿嘴,笑道:「你和凌岳沒有血緣關係吧?你是怎麼認識他的呀?」
柳乘風苦笑一聲,嘴角微微扯動,似乎有什麼牽動了他的神經。良久,方才歎道:「不是的,我們的確沒有血緣關係。不過,我們雖然不是兄弟,可我們的情誼比起兄弟來說,也不差了!當年,凌岳在街上乞討,被我看到了,心生不忍,於是就開始暗中照顧凌岳。當時我的家境倒還算殷實,凌岳當時也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就算是再多十個八個,也不成問題。可惜好景不長,我父親得罪了當時的知府!從那以後我家的日子就難過了,處處受到刁難,從此開始家道中落!最後我父親也被人陷害,進了監獄,我也受到了牽連。很多人都來抓我,還好凌岳不小心早一些知道了這個消息,就跑來告訴我,跟我一起逃走,方才逃過這一劫的!不然,恐怕我現在已經不知道被流浪到了哪個窮鄉僻壤了……」
鳳姐姐微微一歎,目光越發的柔和,看著柳乘風,柔情四溢:「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勞其筋骨,餓其體膚!乘風,我相信,經過了這幾年的磨難,你就像一塊經過雕琢的璞玉,終有一日會發出絢麗的光芒的!」
柳乘風心中一動,呵呵笑道:「我哪裡算什麼人物啊,不過帶著凌岳苟且偷生罷了!唉,若不是這一次三清宮大發慈悲,公開收徒,大家都有機會。恐怕我和凌岳都已經過不下去了!」
「怎麼會?」鳳姐姐搖了搖頭,低聲道:「乘風,你雖然現在身份低微,可是早年也曾經念過書吧?」看到柳乘風微微點頭,淡淡地道:「讀過幾年論語。」笑道:「是了,你讀過書,自有幾分氣度。就算這一次三清宮不能收你為徒,日後總會出人頭地的!」
「真的嗎?鳳小姐,你真的認為我能夠出人頭地?」柳乘風看著鳳姐姐,自有一分自慚形穢!可是,沒想到,竟然會從鳳姐姐嘴裡聽到「出人頭地」四個字!柳乘風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似乎,這個世上,已經再無什麼事情可以難倒他了!
「當然了!」鳳姐姐理所當然了點了點頭,隨即板著臉,鄭重其事的道:「你也別叫我鳳小姐了,我看我還比你小一些,你就叫我鳳兒吧!」
「嗯,鳳,鳳兒……」柳乘風當然不會去問鳳姐姐的年紀,順水推舟,將二人的稱呼拉近了一段距離。不過,柳乘風心中卻沒有多大的喜悅,反而是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
見到柳乘風話少沉穩的樣子,鳳姐姐也不生氣,微微一笑,用藕臂碰了碰柳乘風的肘子,笑道:「你的情況我也算瞭解了,你就不想瞭解瞭解我的情況?」
柳乘風搔搔頭,有些不知所措。和女孩子大交道,對於他來說,還真是一個新鮮的課題。磨蹭了好久,方才沉吟著問道:「鳳兒,你,你一個女孩子,怎麼會想到求仙問道,拜入三清門下呢?」
「呵呵!」鳳姐姐白了柳乘風一眼,一臉的算你識相的表情,笑道:「我當然不是專門出來求仙問道的,我只是出來避避風頭的!唉……」鳳姐姐歎了一聲,目光變得幽深起來,幽幽的道:「是我家裡,非逼著我嫁給我不喜歡的男人,所以我就逃出來了。我的想法也很簡單,就算是被家裡人抓回去了,也要趁機多享受一段時間的自由!可是現在,我的想法變了……」
「變得怎樣了!」柳乘風語氣低沉,似乎有些無奈。他早就知道,鳳姐姐知書達理,氣質高貴,絕非普通人家的兒女!說不准就是什麼王孫貴胄之後!他卻沒想到,鳳姐姐離開家族,竟然是為了逃婚的。他曾經也算是一個小家族的成員,當然知道家族力量的龐大。鳳姐姐所屬的家族應該是一個龐大的家族,那他們對於抓回鳳姐姐,可謂是信心十足了。所以,鳳姐姐剛才所說的,只想著趁著被家族人找到之前,多享受一下自由的生活!這就是,生活在大家族裡面的悲哀。儘管,生在這樣的家庭,可以從小衣食無憂,錦衣玉食,甚至擁有難以想像的特權!
但是,這樣的家族就彷彿一具具冷冰冰的機器,運轉起來有條不紊,絕對不會有絲毫的例外!在保證了你衣食無憂的同時,也讓你失去了追求屬於自己幸福的權利!
「我!」鳳姐姐的目光變得有些迷離,好一會,終於重新回到了柳乘風的身上,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可是,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被你眉宇間的堅毅所折服!為了你,我,不願再回去!我們一起,成為三清宮的弟子,好不好?」鳳姐姐的臉頰緋紅,燙的厲害!天知道,她到底鼓起了多大的勇氣,說出了這一番話。
別說她了,就算是柳乘風,一顆心兒也是砰砰的瘋狂跳動起來,好一會,鳳姐姐都有些失望了!柳乘風方才一字一句,鄭重其事的道:「好,我答應你,不光是我和你,還有凌岳還有天道,我們四人一起成為三清宮的弟子!在一起,過上神仙般的日子!」
「我信你!」鳳姐姐眉飛色舞,紅光滿面,步足之下,速度快了三分。
柳乘風呵呵一笑,搔著頭趕緊跟上,和鳳姐姐竊竊私語,聊得好不快活。
看到柳乘風和鳳姐姐那般親熱的模樣,天道覺得很不是滋味,哼了一聲,又見到凌岳微微喘氣的聲音,不禁嘿然譏笑道:「喂喂喂,你還行不行啊?你要是不行的話,我可以背你的!」
「什麼我行不行?」凌岳年紀雖然小,可卻是一點也不肯認輸,一邊喘著氣,一邊斷斷續續的回答道:「我……我怎麼……怎麼不行了!我告……訴你,當年……我……我和柳哥……呼呼……為了躲……避強盜的……追殺,一夜連跑……數十里,我們……都……支持下來了,更何況……現在這麼……一小點距離?誰要你背了?」
「喲呵還蠻逞強的!」天道倒是多看了凌岳一眼,又看了看加快腳步的鳳姐姐和柳乘風,納悶不已,二人都沒學武功啊,怎麼爬了幾個小時不但沒見疲態,反而更加精神了?算了,不管他們了,看樣子,鳳姐姐是確定已經被姓柳的小子給誘拐走了,哼,我奈何不了鳳姐姐還有柳小子,我還埋汰不了你凌岳不成?天道體內的小宇宙熊熊的爆發者,嘿嘿笑著,調笑道:「我說,凌岳啊,你家柳哥還真是厲害,這麼會功夫,竟然就把我家鳳姐姐搞定了!要知道,鳳姐姐面對當朝太子也不曾動心過,你家柳哥真不知道哪兒修來的福分!」
「什麼叫哪兒修來的福分啊!」凌岳又爬了一會,漸漸的也掌握了一些竅門,氣也順了一些,聽到天道的言論,頓時不服的反駁道:「我家柳哥那點差了,那點配不上鳳姐姐了?要我看啊,柳哥和鳳姐姐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珠聯璧合!別提有多般配了!」
「哎,違心的話兒也能說得這麼順溜!」天道搖了搖頭,笑道:「只要長著眼睛的人,都不大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你這麼說,也未免太過自大了吧!」
凌岳哂笑一聲,就要反駁,突然腳下一軟,身體晃晃悠悠的向後倒去!
「小心!」凌岳還沒有尖叫,天道倒是心中一凜,趕緊抓住凌岳的衣領,輕輕一帶,已經穩住了凌岳的身體。看到凌岳沒事,天道方才鬆了一口氣,感覺手上有些異樣,低頭一看,頓時哇呀呀的叫了起來!
這時,聞風而動的柳乘風和鳳姐姐也是回過頭來!深不見底的山腳對他們到沒有什麼影響,柳乘風擔心的看著小腿不斷打顫的凌岳,沉聲問道:「凌岳,沒事兒吧?」
凌岳勉強一笑,額頭卻是沁出汗水,「我沒事兒,柳哥,你跟鳳姐姐在前面走吧!我隨後就來!」
「不,別硬撐了,來,柳哥背你!」柳乘風身居高處,卻是面不改色,竟然向下幾步階梯,彎下腰去,拍了拍背:「來,凌岳,不要逞強,也不要任性了,上來,柳哥背你上去!」
「柳哥,真的不用了!」凌岳擺了擺手,沉聲道:「過去,我都活在你的護佑之下,雖然生活淒苦,卻沒有受到什麼苦難。一旦有什麼危險為難,柳哥你總是在第一時間站出來,為我解決。以前,我都是心安理得的享受這一切,可是這一次,我不想再這樣了!柳哥,我不想一切的苦,一切的難,都由你來承受,而所有的享受所有的幸福,卻都由我來享受。柳哥,凌岳長大了,凌岳也想要分擔柳哥的壓力,承擔應有的責任!柳哥,要是這一次,我還是心安理得的讓你們幫我,就算是我能夠投入三清門下,日後回想起來,又如何能夠心安呢?無機子道長已經說過了,他要考驗的,就是我們的毅力,我們的韌性……柳哥,我想,憑借我自己的努力,爬上去,然後正大光明的成為三清宮的弟子,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