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看沒什麼,人張一張臉,不就是要給人看的麼?不然的話,還要臉做什麼?可是,當你長時間被人盯著的時候,卻總是會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柳清風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飛蓬一直都盯著他,也不說話,只是看著,饒有興致,嘴角微微上翹,似乎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一般。這種情況,一般來說,都不會是什麼好事情。搔了搔頭,柳清風有些納悶的問道:「前輩,您有話就說,別老看著我啊。老看著我,我多不好意思啊。嘿嘿……」柳清風笑了起來。
飛蓬也是笑了起來,看著柳清風笑道:「柳清風啊柳清風,好一個柳清風!旁人見了我,都是哆哆嗦嗦的,只怕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講出來。也唯有你,能夠視若無睹,仿若無人了!」
柳清風攤攤手,嘿嘿笑道:「沒辦法,大家都是一個肩膀看著腦袋,說不上誰怕誰吧!達者為先而已。再說了,恭敬是藏在心中的,老是拿出來抖抖就不好了。況且,怕與敬,是兩碼事兒。我又沒有作什麼對不起你們的虧心事,我為什麼要怕你們?」
飛蓬豎起了大拇指,笑道:「不錯,沒有做虧心事,不用怕我們。說得好啊,可惜,這個世上,很多人並不明白這個到底。總是以為我們就要比他們要高貴,要厲害。其實,他們並不知道,其實,每個人都可以達到我這個高度,只可惜,最終達到的卻只有我們三人而已!」
柳清風神色有些古怪,嘿嘿笑道:「前輩,您這麼說話,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是在炫耀?」
飛蓬一怔,哈哈大笑起來,神采飛揚的道:「好一個柳清風,果然有些意思!不錯,我就是在炫耀了,別看是在炫耀,我還是有些炫耀的資本的!」
柳清風點點頭,笑道:「可是,現在卻有很多人,明明沒有資本,卻偏偏要炫耀,要耍大牌。偏偏旁人卻又不能糾正,這種事情看多了,也是揪心啊!」
「哦?還有這樣的人?」飛蓬一笑,拍了拍手,揚聲道:「其實,不光是現在,過去也是如此。我想,在未來,還是如此吧!」
柳清風不置可否,卻是淡淡的笑道:「前輩,卻不知道,你們這一次出世,卻是為了什麼?總不會是見我們天縱奇才,心中憐惜,特此來點撥的吧?」
飛蓬啞然,微微搖頭,笑道:「當然不是了。呵呵,你可認識這個?」飛蓬伸出手來,卻是有一枚缺了一截的玉珮,飛蓬握著玉珮,如同撫摸著夕瑤的纖手,格外的溫柔。
「這是夕瑤玉?你妻子的玉珮?」柳清風微微一怔,脫口而出。
「我的妻子?」飛蓬喃喃道,旋兒笑道:「不錯,就是我妻子的玉珮,呵呵!不知道,你可知殘缺的那一半在哪裡?」
「我知道!」柳清風重重的點了點頭,鄭重的道:「殘缺的那一半,在我這裡!」柳清風從懷中,掏出玄幽給他的那塊玉,扔了過去。恰好扔在了飛蓬的手上。飛蓬輕輕的握著這玉,輕歎一聲,一手拿著一塊,慢慢的放到一起去。
「滋……」就在兩塊玉相距還有一寸的時候,兩塊玉突然之間聚攏到了一起,融合成了一塊完整的玉珮。兩塊玉融合的嚴絲縫合,根本看不出破碎的跡象,如同本來就是完完整整,從未碎過一般。飛蓬輕輕的撫摸著玉珮,彷彿夕瑤又站到了自己的跟前,看到自己歸來,眼中露出幸福滿足的光彩!
「夕瑤就是這麼簡單,呵呵只要能夠看到我一面,無論等待了多久,無論心中多麼煩躁,無論多麼的無聊……所有的負面情緒,在那一瞬間,都能夠消除得乾乾淨淨,而流露出最幸福,最滿足的一面,來面對我。唉……」飛蓬長歎一聲,人總是在失去過後,才學會珍惜,才學過滿足,「夕瑤已經將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到了我的身上,一切都是以我為中心。可我卻理所當然的以為,夕瑤為我做的一切,都是應當的。我為何不能多想想,夕瑤為什麼要對我做這些。呵呵,柳清風,你可曾想過,你的那些朋友,為何要幫你做那麼多的事情?」
柳清風微微沉吟,心中卻是一沉,滿是沉重,良久,方才徐徐的道:「因為,他們愛我,我也愛他們!」
「不錯,愛啊,呵呵,愛!」飛蓬哈哈大笑,「愛你的人,對你的付出,絕對要比你想像中的多得多。夕瑤就是如此,當年我不明白。可是過了千萬年,當夕瑤已經變成一尊石像,當那石像也化作一堆粉塵的時候,我終於明白了!柳清風,你說,我現在才明白,遲也不遲?」
柳清風輕歎一聲,沒有回答。其實,現在,遲不遲,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無論如何,事情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無法做出任何的更改與變動了!
「呵呵!柳清風,你可想知道,你遺失的三年前,愛你的人,都為你做了些什麼麼?」飛蓬突然面色一肅,正色道。
「做了些什麼?」柳清風有一些著急,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飛蓬的例子活生生的擺在他的面前,柳清風不希望自己也如同飛蓬一般,以後才來感歎,原來自己這一生中錯過了最美好的東西。那實在是太悲哀了!
飛蓬微微頷首,笑道:「你若是想知道,那就去幽玄之境吧!那裡,你會解開一切的謎團,一切的疑惑,一切的答案!所有的所有,都將在那裡揭曉,未來的新局面也將從那裡,開始!柳清風,努力吧,不要讓我的悲哀,在你身上,重演!你可明白?」
「我知道!」柳清風點點頭,有些激動了鞠了一躬。
飛蓬呵呵一笑,握緊了手中的玉珮,亮亮的,滑滑的。不捨的一看再看,終於一咬牙,扔給柳清風。
柳清風訝然接過,看著飛蓬,不解的道:「前輩,這是,這是夕瑤前輩留給你的唯一的東西,我,我不能要!」
重樓和將臣最是明白此物對飛蓬的重要性。這千萬年來,他們三人在一起,飛蓬對夕瑤的思念他們都是知道的。夕瑤數千萬年都在等待中渡過,他們並不知情。可是當他們龜縮在極北之地數千萬年的時候,一切都要與外界隔絕,時間越來越長,飛蓬也越來越念舊,越來越學會了回想。回憶往昔,他才發現,原來,每天,盼著他回家,等著他團圓的那個人,每天都在神樹之側,翹首以盼。不管是日月變換,光影流轉,也絕不更改。這一份濃情厚誼,過去的飛蓬可以熟視無睹,現在的飛蓬又豈可等閒視之?
最近這些年,飛蓬唯一活下去的目標,就是思念著夕瑤!可是,夕瑤已經死了,很久以前就已經死了!她所留下的唯一的東西,就是這日夜陪伴著夕瑤,思念著飛蓬的玉珮。這也是飛蓬唯一可以意識到夕瑤存在的東西。這麼寶貴的東西,他怎麼可以送給柳清風?
「夕瑤最善良,最和善!呵呵……」飛蓬呵呵一笑,陷入沉思,許多往昔覺得平常的事情,也是妙趣橫生。夕瑤在他心中的形象,也是越發的完美。飛蓬笑道:「夕瑤希望,天底下在沒有戰爭,沒有爭鬥,沒有吵架……人人都能幸福歡樂的生活在一起。呵呵,夕瑤是理解我的,她知道,我雖然好戰,可也是為了同一個目標。這或許就是當年我們能夠一見如故,然後相親相愛在一起的原因吧。夕瑤知道我的所作所為也不光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戰慾望。所以,才會從頭到尾都一直默默的支持著我。呵呵,為了支持我,她甚至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相比之下,一塊玉珮又算得了什麼呢?」
柳清風有些感動,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方才徐徐起身,歎道:「夕瑤前輩的確令人惋惜。只是,前輩,我想,夕瑤前輩希望你能夠擺脫過去的影響,痛痛快快的活在這個世上。過去的一切,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夕瑤前輩,已經死了,死了就可能在復活了。夕瑤前輩,也一定希望你能夠忘記她!開始,新的生活……」
「不錯,你說的不錯!可是,換做是你,你能夠瀟灑的說一句,我忘記麼?」飛蓬反問道。
柳清風啞然,平心而論,無論是誰,到了飛蓬這個局面。想要說一句忘記,可以說,都只是一件扯淡的事情。連如此的真情都可以忘記,說他不是冷血,都絕對無人可以相信了。
柳清風握著手中的玉珮,似乎感覺到了飛蓬被夕瑤陪伴的愉快感覺。微微一歎,拱手道:「前輩,夕瑤玉我會好好的保存。日後,我可以完整的駕馭虎魄之刃,一定將夕瑤玉完璧歸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