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埋伏在房頂之上,已經過去了三個時辰!天色已經漸漸地變暗。
大雪紛飛,整個皇宮,整個長安,都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谷神和安培已經成為了兩個雪人,卻依然一動不動等待著玄宗的到來。讓二人有些驚異的是,如今天已經暗了,玄宗竟然還未到來。莫非有什麼變故,以往時刻,玄宗早已經開始和楊貴妃一起尋歡作樂了,怎麼到了現在居然還是不見人影?
二人心中各有所思,一時間都不說話。
谷神眼神有些恍惚,心中的退意越發的濃重,只道,這是最後一次了。若是此番之後,安培還要一意孤行留在這裡那我,那我便獨自回東瀛!我相信,有著大唐燦爛文化指導的東瀛,絕對可以變得富有強大,不需要靠所謂的修行者的強大……
心中略微有些煩亂,谷神目光卻是集中在一間窗口。
就在此時,那窗戶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朦朦朧朧的白色身影倚著窗戶站著,悠悠輕歎。
若是旁人,隔著這麼遠也只能看個背影。可是谷神修為甚高,遠遠望去,竟然是一絲不差,盡都落入眼中。那人是個女子,豐盈腰身,濃妝淡抹,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憂愁。眼中充滿了一分凝重,眉頭也似乎因此擰在一起。
谷神心中的雜緒頓時消除,他只覺得那雙眸子有著無窮無盡的吸引力。他知道,他已經淪陷了,被那女人給俘虜了,一生一世。
凡塵之事,便是如此玄妙,緣分說來說來,當你不經意之間,其實你的緣分,已經來了!
谷神知道,那女子便是玄宗最喜愛的妃子——楊貴妃。他當然不是沒有見過楊貴妃,也不是沒有見過美女。事實上,這幾年在神州大地上闖蕩,他的見識也可謂是不凡了。各式各樣的美女,也都一一看過,卻沒有哪怕一個讓他動心。倒不是說他有多清高,品味有多高雅。只是,那些女人比其他心中,至高無上的劍道,以及東瀛的強大來說,都是不值一提。只是,楊玉環並非如此,初見楊玉環,他是男扮女妝,而且當時神智還不算清楚,沒什麼感覺。後來多次見到,也是心中不解和煩悶,根本沒有仔細地看過楊玉環。
直到今日,當他心中雜亂不已的時候,心智早非往日的鐵打,變得略顯脆弱。然後陡然見到楊玉環眼中的那絲憂愁,那股淒婉,那道悲歎,只覺得心中有如小鍾一般開始共鳴。他忽然覺得,這個女人週身充滿了無盡的魅力。一顰一笑,一眉一蹙,都是格外的動人。
看著楊玉環緊皺不下的眉頭,谷神心中疼痛不已,只差奔跑下來,將楊玉環擁入懷中,好生安慰……
只是,他不能!
楊玉環是大唐天子最疼愛的妃子,怎麼可能跟他。我,不是要刺殺唐皇麼,殺了他,那麼玉環……
只是,唐皇那麼愛玉環,玉環也那麼愛唐皇。唐皇若死,玉環又是何等的悲傷?我,我不能殺他……
谷神心中更亂,他的氣勢有如冰雪消融,漸漸地變得溫和起來。這是他修煉途中的一個坎,是一次生死的選擇。若是過去了,修為大進,不在話下。若是沒過去,心魔滋生,墜入邪道,永不超生。
君子小人,只在一念思量。生與死,也不過一步之遙。
風雪依舊,天色更暗了,二人都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交換了一下意見,若是再過一炷香的時間,玄宗再不來的話,他們便離開,擇日再來。
過得一會,他們終於聽見了動靜,振奮精神,看了過去,果然看到聖駕前來。二人對視一眼,眼中都爆發出一道精芒,都充滿了一種渴望。
玄宗越過宮殿,逕直前往楊貴妃的寢宮,臉上卻是帶著怒容。
「光當!」門被一把推開,楊貴妃驚叫一聲,看將過去,卻發現是玄宗,憤憤然喊道:「玉環,玉環,你在哪裡?」
「皇上,臣妾在這兒!」楊貴妃微微拭去淚水,迎了上去,愁容消失不見,換上了一副巧笑嫣然的面孔,笑道:「皇上,何事如此憤怒?順心順心,莫要發怒!」
「哼!」玄宗看到楊貴妃過來,本來一直呼喚著貴妃的,這下卻似小孩子一般的發了怒,不理貴妃,逕直做到桌子旁邊,狠狠地錘了一下桌子,憤然道:「還不是你那個好哥哥,哼哼!」
「皇上!」楊貴妃走了過來,玄宗卻是故意的扭過臉去,楊貴妃眼眸一轉,直接滑入玄宗的懷中,有如水一般,低聲道:「皇上,我哥哥怎麼了,惹你生氣了麼?我待他向您配個不是,您莫要生氣了。可別氣壞了身子啊!」雙手輕輕抬起,勾住玄宗的脖子,吐氣如蘭,分外妖嬈。
玄宗心中一蕩,已經有了反應,忍不住輕咳一聲,尷尬的扭了扭身子,卻是依然憤憤的道:「你那好哥哥越來越不把朕放在眼裡了。哼,竟然還想殺朕的國師,他誰給他這個膽的?朕不答應,他居然還不放朕走,真是亂彈琴。」
楊貴妃心中一動,笑道:「陛下,我哥這個丞相還不是你封的,他也不過是盡忠行事罷了。」貴妃將頭埋在玄宗的懷中,輕輕地畫著圈,幽幽的道:「那柳清風一身奇異的本事,絕對是萬人難敵,若有異心,可是不堪設想呢……」
玄宗輕輕點頭,算是認可這句話,可是貌似對楊國忠的處事還是很不滿,哼道:「那國師也是朕封的,朕不同意,就不能殺……」
「是是是,陛下是天下至尊呢!」貴妃柔聲道,話語如細雨,沁潤著玄宗的心兒。
「呵呵!」玄宗方才呵呵一笑,方才不過是小孩賭氣,這下恢復常態,主動摟住了貴妃,一字一句的道:「玉環,玉環,誰也不能把你搶走的,你是朕的,永永遠遠,都是朕的……」
話音一落,忽然一道尖銳的爆鳴響徹整個宮殿。
玄宗和楊貴妃心中大駭,只覺得一股極為狂暴的氣息將他們籠罩,他們感覺非常不適。玄宗當然也是經歷過血雨腥風的,連忙拉起楊貴妃,向宮外跑去,一邊大喊道:「有刺客,快救朕,快救朕啊!」
他不過跑出兩步,楊貴妃卻是跌倒在地。玄宗連忙反身準備扶起貴妃,就在此時,安培的身影已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鍾從天而降,就要將這二人直接罩住。若是罩住,以二人肉體凡胎,只怕在那瞬間就被融成血水,渾身精氣,魂魄的力量都會被安培化為己用。
安培的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只是,下一刻,這道笑容卻是凝住了,玄宗身上忽然爆發出一陣金光。那陣金光忽閃著,卻是化作一條精緻的龍,將他的攝魂鍾擋住,不得寸進。
「真龍之氣,果然有真龍之氣!」安培駭然,看向玄宗的眼神,更加的熾熱。
「轟!」攝魂鍾被盪開,安培臉上一紅,竟然噴出一口鮮血,不過,眼中卻是越發的狂熱。不過,那條小金龍,也是消失不見了。
玄宗雖然吃驚,卻還沒被嚇傻,一邊高喊:「有刺客,快來人啊,有刺客,救朕,救朕……」拉起貴妃,齊齊往外跑去。卻不見安培在他們身後,冷冷的笑著。
玄宗二人來到宮殿外面,讓他覺得駭然的是,周圍竟然,一個人也沒有。侍衛呢?太監呢?宮女呢?都死到哪兒去了?玄宗瘋狂的喊叫著,「來人啊,來人啊……」卻只是遠遠地聽到一陣回聲:「來人啊,人啊,人……」
「啊!」貴妃早已經氣喘吁吁的了,倒在地上,無論如何也起不來了。貴妃看到玄宗一臉心疼的樣子,咬牙推道:「陛下,你快走吧,去找石夢王,他,他一定會救你的,你……」
「別說了!朕是絕不會拋下你的,若是沒有了你,朕這江山,不要也罷!」玄宗篤定道,卻是依然不離不棄。
貴妃眼中噙滿淚水。僅有的一絲憂愁也是瞬間消失了,有夫如此,夫復何求。陛下,臣妾不是為你而生,也不因你而樂,可是臣妾願意,為你而死。你是大唐天子,真龍天子,你的安危關係天下的興衰,你絕對不能有事。臣妾不過是一個婦人而已,以後總會變老會變醜,到時候,縱然陛下不嫌棄,臣妾也會嫌棄自己的。反不如,今日捨命救了陛下,在陛下心中,留下永遠美好的印象……
「陛下,走啊,為臣妾報仇!」貴妃高聲喊了一聲,奮力一推。玄宗一怔,被推開幾步,忽然感覺渾身汗毛根根豎起,有人刺殺。眼角微跳,懷中的可人忽然一跳。
「呼哧……」鮮血充斥著玄宗的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