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正如袁萍芷所說,這一次幽玄之境出世,更多的應該是修道之人的事兒。那些武林之人,充其量不過是來打醬油的,或許很多的高手不弱於一些道門派出的人。但是,幽玄之境乃是仙家洞府,裡面的禁制絕非武林中人可以破除的。
幽玄之境出世,沖天的靈氣在南北村的上空直接形成了一道粗約十丈的靈氣柱子。經久不衰,格外顯眼。
只是,任憑前來的修道者如何的查探,竟然也是不知道那靈氣柱子是如何形成的,彷彿只是憑空出現,有人故意造假的一般。只是,那靈氣純正非凡,就算是他們自身體內流轉的真元,已經是極盡壓縮純化了,竟然也是不及其十之一二!這般程度,如何造假?
崑崙締造的道門聯盟派出一百高手,分成兩撥,日夜不斷的用元神掃視著南北村各地。至今已經快十日了,依然是一無所獲。
柳清風並未加入這個行列,當然也不似那些想要見便宜的魔族和妖族的人士,遠遠地看著,想要打打秋風,當當漁翁。不過,崑崙也不是蓋的,人家那是財大氣粗,這一百高手只是探路先鋒,據說數十個門派聯盟的道門卻可以集結一千高手,到時候以雷霆手段控制整個南北村,獨霸幽玄之境。
柳清風懶得去趟這渾水,有無崖子給他的令牌在,幽玄之境除了他還有誰能夠找到?除非有人能夠修到歸元的境界,以大神通直接找到幽玄之境。只是,能夠突破到歸元的,又何須貪圖幽玄之境的東西?
其次呢,其實修煉到了他這個層次,很多東西是朦朦朧朧,自有預示。他直覺發現,南北村的幽玄之境應該是不是假的,因為無崖子給他的那塊令牌此刻卻是不時的發出一股異樣的波動。似乎在告訴著他,幽玄之境,就在左近。不過,那股波動,卻是有些古怪,他竟然從中感覺到了一絲感情的跡象,那令牌似乎心存恐懼!這不由得不讓他懷疑,南北村的幽玄之境其實並非真的。
雖然看似矛盾,可卻是統一的。或許,南北村只是找到幽玄之境的關鍵,而並非幽玄之境的所在。
所以,他並不著急,而是優哉游哉的到了長安。巍巍大唐,傲立九州,冠絕天下,百夷來華。何等盛世,不來長安一遊,實在是對不起自己。不過,可惜的是,一年之後,這天下盛世,便不復存在了。柳清風微微一歎,看著這繁華的長安,心中有的卻是一絲沉重。
走在街頭,柳清風身無長物,走的那是輕鬆自如。愜意非凡,看著眾生百態,老百姓們喜笑顏開,依然是一副盛世的模樣。柳清風逛得街市,看到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還有一些人長得奇奇怪怪的,和羅剎鬼差不多的。不過,長安的百姓竟然絲毫也不驚訝,似乎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柳清風暗自稱奇,又走的片刻,突然有一個外族男子站在了他的面前,一臉的笑意,樂呵呵的看著他。男子頗是健壯,微留一些鬍鬚,不過頭髮卻是泛著金黃色,還帶些發卷。臉上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抱拳笑道:「閣下可是柳清風?」
柳清風有些訝然,沒料到竟然在長安也有認識自己的人。莫非,自己已經是知交滿天下了?柳清風古怪的一笑,回禮道:「正是在下,不知道閣下……」
「哎呀,實在是久仰久仰!」那人誇張的彎下了腰,就差沒有直接跪倒在地了,一臉的恭敬,近乎謙恭地道:「柳清風柳仙師的大名,這天下,誰人不知,何人不曉?」
「那裡,那裡!」柳清風古怪的隨口應道,看著這人,心中更覺古怪。
那人看到柳清風反應冷淡,訕笑一聲,這才拱手道:「在下安祿山,忝為平盧、范陽、河東三鎮節度使……」看到柳清風一副可有可無的樣子,忍不住又道:「又兼河北採訪使,御史大夫,左羽林大將軍……」安祿山每說一個,都覺得絕望一分,只因柳清風像看著白癡一樣的看著他。似乎這些旁人夢寐以求的大官,對他來說,跟阿貓阿狗的沒什麼分別。
安祿山看到柳清風嘴唇微動,終於說話,心中狂喜。可是,聽到柳清風的話,卻是如同一盆涼水,當頭澆下,只聽柳清風不懷好意的道:「你就是安祿山?哈哈,不都說你是膀闊腰圓,滿臉鬍鬚。看起來癡癡傻傻,實際上內裡卻是狡黠奸詐,凶狠毒辣,善揣人意。沒想到今日一見,方才過去乃是偏見。定是那些造謠之人,妒忌安祿山大人你的職權,又見大人並非漢人,更加不滿,所以出口相傷吧!」柳清風說的懶洋洋的,更似在講笑話。
安祿山的臉有些發白,訕笑一聲,擺手道:「哪裡哪裡。柳仙師可有空閒,不若過府一敘?」
柳清風本想拒絕,忽然間臉色微變,終於嘿然一笑,竟然應承下來。
安祿山喜形於色,當前開道,一邊前方領路,一邊天南地北的說開了。各方趣聞,信手拈來,就算是當地人或許也不清楚,他卻是一一道來,頗有理據。走過小半個長安城,竟然每一件事兒說重的。柳清風暗自佩服,暗道,安祿山這張嘴好不厲害,能說會道,難怪皇帝如此寵愛有加。當今看來,卻並非無因。
終於到得安府,安祿山喚得管家,讓他佈置規格最高的酒席,卻是拉著柳清風到了客廳,促膝長談。
柳清風竟然沒有想到,安祿山問的竟然是如何長生不老,如何青春永駐。而且看樣子,還是為皇帝問的。柳清風忍不住眼中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暗道,不是說安祿山隱隱有謀反之意麼?沒想到今日一見,便有兩個傳言不攻自破,看來謠言終不可信,不可信!柳清風看到安祿山興致勃勃的樣子,也不好拒絕,理清了一下頭緒,終於緩緩地道:「其實,想要長生不老,最重要的便是修身養性,我們道家所謂修道關鍵還不在於如何提升力量,如何提升境界。那樣其實都是入了魔道,反而誤入了歧途。莫說長生不老之道了,很有可能一事無成。其實,道門修道關鍵的就是悟道。我們修的,應該是道,而非神通。只要你多讀讀道德經,感受感受天地自然,萬物演化之理。心性提升之後,境界自然而然也會隨之提升,有若水到渠成。切記,莫要刻意的去追尋……」
柳清風講的便是無為之道。
安祿山卻是苦笑道:「那是不是什麼都別做,看看山,看看水,就能長生不老了?」
柳清風啞然,搖頭笑道:「哪有這般簡單,你只是看有什麼用?就如你吃東西,直接嚥下,當然難受又難吃。可只要你細嚼慢咽,便會嘗到人間美味。悟道也是如此,光看沒用,還要用心去感受,去追尋天地的至理。最求一個悟,只是剎那之間,彷彿天地的一切,都是映照在腦海之中,世間所有的鉛華都是不在,我心永遠寧靜……」
安祿山目瞪口呆,卻是只能一臉的茫然。
柳清風微微一歎,心道,和你們世俗人講如何修道,實在是對牛彈琴,牛頭不對馬嘴嘛。
安祿山搔了搔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有沒有可能,吃了一粒丹藥,就成了仙人,長生不老?就和那嫦娥一樣?」
柳清風微微一愣,微微沉吟,方才道:「這倒並無不可能,只是那需要奪天地造化之功的天材異寶,實在是少之又少。那些天材異寶身邊有肯定有異獸守護,極難獲取。而那天材異寶又與天地有著無盡的因緣,那守護的異獸也是功德無量。一般都是被修為極高的高人或是門派所得,他們卻是有能力消除或是抵禦這其中的因緣,化去其中的業。若是世俗人得到了,雖然可保一時百年無虞,可是報應終將來臨,世俗人無力抵抗,之後很可能生不如死……」
安祿山一臉茫然,不知道為何世俗人得到了就是生不如死了。
柳清風苦笑一聲,繼續道:「其實,六道輪迴,生死都不過在不停地輪轉,生或死又有何區別?莫說世俗人了,即便是我們修道之人,總有一天,也有隕落之時,再入輪迴。再說了,長生不老,真的好麼,看著自己的親人一個個的離去,所有關心自己的人都是接著離開?你心中又該做何考慮?從此不敢再去關心別人,也不敢接受別人的關心。這種日子,想想都覺得可怕……」
安祿山微微一怔,良久說不出話來,終於緩緩地道:「只是,能多活一些,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