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鶯是個喜歡孤獨的女子。我們轉移到了十里地以外的一個很大的山洞中,然後大家升起了篝火嘻嘻哈哈煮飯喝酒的時候,她一個人去了洞外蹲在地上用雙手捧著臉看著天上那皎潔的一輪殘月發呆。我在洞口看了她一會兒然後過去坐在了她的身邊。
「傅大哥!」她轉過頭對我笑了一下,打了聲招呼。
我說:「你在這裡幹嘛呢?」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說。
「我陪陪你!」
她沒有說話,繼續看著天空。過了很久,雲朵遮住了月光的時候,她問我,傅大哥,你為什麼冒這麼大的風險救我?
這個問題怎麼回答呢?我想了一下,說:「很複雜,首先你是我的同胞,我不忍心看你就這樣死去;其次我是要用你交換人質;其三,你是抗日的戰士,恰巧我不喜歡日本人;最後,……」
我停頓了一下。她問:「最後什麼?」
我說:「沒最後了。」
「你是不是喜歡我了?其實我早就感覺到你喜歡我了。」她一廂情願地說。
「哪有啊!?」我一笑。
「就是有。傅大哥,你別不承認,我的感覺很準的。那次喝茶的時候你沒有把我那個了我就知道你喜歡我了。」
「哪兒有!」我否認著。
「就是有。」
「沒有。恰恰相反,我要是喜歡你為什麼不把你那個了呢?!」
她說:「我懂你,你不和我那個才是喜歡我。」
我說:「哪兒有!」說完不屑地笑了起來。
「就是有。你別不承認!」
我說:「不和你爭了,你說有就有。反正我把你送到後,領了人就回天津了。我們可能一輩子也見不到了。明白嗎?最好是我們什麼也沒有,不然只是給自己增添痛苦。」
「我何嘗不知!但是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這東西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我說:「走吧,去吃飯。跑了十幾里的山路,吃了飯就睡覺。說不准天亮了還要奔襲呢。」
我先站了起來,她伸出手讓我拉。我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了起來。此時遮住月光的雲朵飄走了,她抬著頭,眼睛裡有兩個彎彎的月亮。我勉強把自己從這雙近乎有著魔力的眼睛裡拽回來,對她說:「我們回去吧!」
她點點頭,滿是哀怨。
走進洞裡的時候,我發現寶兒早就睡下了。讓這孩子跟著受這種苦,我心裡酸了一下。蘭亭和董玉珍在吃東西。我和鶯鶯坐在她們對面,蘭亭給了我一張烙餅,我捲了一根大蔥就咬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派出去的探子回來說,鬼子把山寨燒了,偵察兵正朝著這邊來了。我站起來伸個懶腰說:「偵察兵有多少?」
探子說:「沒數清,大概有三十個吧!」
我上去就是一腳,把他踹在了地上。我罵道:「你大爺的!這要是在軍隊裡,我立即槍斃了你!」
蘭亭咳嗽了一聲,我這才意識到我失態了。我此刻應該更像個青皮混混,而不是一個正規軍特務營的軍官。更不能用優秀士兵的標準來要求土匪。
偵察兵必須清繳,一個也不能留下。即便殺光了所有的,跑回去一個也是失敗的。我對蘭亭說:「指望這群土匪不行了,你能不能和我去打掉這偵察小隊!」
蘭亭說:「不知道對方多少人沒辦法打,只能先偵察清了。」
這時候鶯鶯說:「我去吧,帶上我。」
我點點頭。然後我們每人別了兩把短槍,兩把匕首就出去了。山豹子不幹了,追過來也非要去。我指著他說:「去可是去,一切聽我指揮。」
山豹子卡一下就給我敬了個很不標準的軍禮。然後笑呵呵問:「大哥,你們不是凡人,是幹嘛的啊!」
鶯鶯這時候說:「我覺得傅大哥應該是一個出色的戰士。」
我一笑說:「別扯淡了。我就是個混混!」
鶯鶯笑著說:「傅大哥!我敢和你打賭,你絕對是一名出色的戰士,還是一名出色的軍官。」
蘭亭白了我一眼。不是我不懂得隱藏,而是鶯鶯太精明了。她是一名出色的特工,如果識人都不行,那就太不靠譜兒了。我知道她只是猜測,只要我不承認,永遠無法作為事實。所以我只是一笑,並沒有肯定,也沒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