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打開門,老洪就閃身進來了。他急匆匆進了屋子,自己倒了水後,說道:「日本的軍火庫炸了。」
「誰這麼本事?」
老洪說:「不是我們幹的還有誰啊?當然是共黨。街上不安全,日本鬼子見人就抓,我天亮再走,打擾你們了。」
「不打擾。我們也沒什麼好幹的。」
我說著看了蘭亭一眼,蘭亭白了我一眼鑽進了被子說:「我困了,愛咋炸咋炸,就算把咱的房子炸了也別叫我。」
「他咋了?」老洪問道。
「抽風呢!」
我這個氣啊!共黨的哥們兒啊,你再完炸個十分鐘二十分鐘的我就得手了。這要是得手就不是一次,我明白,這事兒只要有了開始了,以後也就沒啥節制了。耽誤老子的好事兒,媽的!還有就是老洪,你跑就往自己家跑啊,幹嘛跑我家來!你要是不來,我也許還有繼續下去的機會,你這麼一來,全他媽的泡湯了。操蛋!
街上亂了一夜,槍聲斷斷續續響了一夜。早上走上街頭,就又看見孩子們從郵局裡跑出來喊著特大新聞。街邊的人們開始議論,說是抓走了不少的人。
天突然下起了雨,老洪帶著帽子走了。董玉珍打著傘走了出來,見到我問了聲好,管我叫傅先生。我問道:「你去幹嘛?」
「我去買些吃的。」
「你還有錢嗎?」
「我有我有,不要傅先生惦記了。」她把傘壓得很低,以至於我根本看不到她的臉。「我欠你的……」
「你能把傘撐高一些嗎?」
她沒有聽命行事,而是把傘壓得更低了。緩緩說:「我欠你的不知道怎麼還了。」
「你欠我什麼?」
「我說過用身體還的。」
我在門洞裡一擺手說:「快別說了,這要是讓蘭亭聽見非要扒了我的皮不可。」
她轉過身要走。我總覺得有蹊蹺,幹嘛把臉藏起來啊!屁股都讓我看了難道看她的臉還害臊了嗎?我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然後握住傘柄舉了起來。看到她的嘴角輕了,明顯是擊打的痕跡。我伸手想去摸一下,順便揩油。她卻一偏頭躲開了。我問道:「誰幹的?」
「我不小心摔的。」
「有摔下巴的,有摔鼻子的,沒見過摔嘴角的。你騙不了我,告訴我,誰幹的。」
她沒有說,用力扯拽著雨傘,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拽著。我放開手後,她打著傘跑掉了。大爺的,這群娘們兒真奇怪。挨打了竟然沒話說,要是老子挨打,指定要找人報仇。小爺有一個營的火力呢,誰敢和小爺詐叱小爺就要他胰子使喚。
董玉珍回來的時候,手裡拎著兩份燒餅,遞給我一份後說:「我想了很久了,頭都想得疼了,真的不知道怎麼還你了。」
我逗她說:「還用身體唄。」
她急忙晃著手說:「不行不行,蘭亭小姐對我那麼好,千萬使不得了。」她低著頭說:「要不,要不……」
「怎麼樣啊?」
她猛地抬起頭來,說道:「要不我把寶兒送給你吧。長大了聽你使喚,你願意當女兒也成,願意做你的小夫人還行。我真的不知道怎麼還你了。」
我腦袋裡一下有了寶兒的樣子,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紅紅的小嘴兒,那叫一個可愛。可是,可是這也太離譜了吧!我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畜生,但是還是忍不住去想寶兒長大後如花似玉的樣子。「不行不行,你這是餿主意,你怎麼能這樣就賣了自己的女兒呢?」
董玉珍一聽笑了,「我哪裡是賣啊!我是給她找了個可靠的男人,她這一輩子也就不會像我這樣受苦了。」
「你別扯淡了,她那麼小呢還。」
「你嫌棄我們嗎?」董玉珍瞪大了眼睛,「傅先生,寶兒長大了會是個好姑娘,但是這社會不允許有好姑娘,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比寶兒也大不了十幾歲的,你們真的很合適。」
「不行不行,你這是說啥呢啊!寶兒要是十六七也就行了,她還這麼小呢。我,我那不是成了禽獸了嗎?」我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心裡還是無比渴望的。男人,有時候也要裝得矜持一些才會被人尊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