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旨的儀式墨夜並沒有看到,據說懿旨是宮中的新貴馬公公送來的。
等到墨夜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宮中的人早就回去了,二掌櫃的好容易騰出了空閒,馬上就跑來木倉找墨夜。
人還沒到,聲音卻先一步到了。
「墨夜,墨夜?」
「二掌櫃,什麼事?」墨夜剛才聽青野說了,心裡想著大概和前塵舊事有關係,雖然高興,可是卻沒有表現出來,看著一臉興高采烈的二掌櫃,還刻意裝出了糊塗樣來。
「你猜怎麼了?」接觸的多了,墨夜清楚二掌櫃的性格,在制香方面,他是個當之無愧的行家,可是在其他方面,卻像是少不更事的孩童,看他這副喜形於色的樣,墨夜連假裝猜不到也難了。
「太后發了懿旨了。」二掌櫃還沒等墨夜做出什麼反應,已經先掌不住說了,既然開了頭,自然更是順了,開了閘一樣一股腦倒了出來,「太后用了我們的前塵舊事,剛開始還覺得不好呢,剛要叫宮女換,結果聞到了後香,愛的什麼似的。」
二掌櫃手舞足蹈的講著,聲情並茂,演的跟真的一樣,「聽說,這陣子太后天天就要用這個香。」
「墨夜,你真是太厲害了,太后懿旨賞賜給我們無香一塊匾,就是她親筆寫的前塵舊事四個字,這意味著什麼你知道麼?」此時的二掌櫃已經不顧男女有別了,緊緊的抓住墨夜的胳膊,激動的不能自己。
「被太后親自題名的香,這意味著,我們做出了南風的第一香了。」
看著二掌櫃單純的笑臉,墨夜有些羨慕了,他多好,只是一個香成功了,就可以滿足高興成這個樣子。可是自己呢,究竟離成功還有多遠?
心裡雖然酸溜溜的,可是臉上卻並沒有帶出來,而是綻開了一朵花,連著青野和二掌櫃,三個人笑成了一團。
這件事對墨夜來說,雖然算的上是一件好事,可是並不能算作是一件大事。可是對無香來說,卻是意義非凡,一塊匾,一道懿旨,讓無香足足忙了半個多月,又是掛匾又是宴請的。
墨夜總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在大家這麼高興的當口,她卻好像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了,越是看到別人滿足的笑臉,她越是想念司空寒。
為了不讓思念侵蝕掉自己的鬥志,縱使別人都在肆意的享受著前塵舊事帶來的榮耀,墨夜卻一個人在木倉的小院子裡,開始研究起新的香來。
前塵舊事是成功的,但是卻沒有成功到會讓墨夜接近司空寒,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前塵舊事的成功,反倒讓墨夜有些洩氣了。
這款香已經是難得了,可太后卻一道懿旨就將他們打發了,如果想要見到司空寒,那到底要做出什麼樣的絕世奇香才可以?
這向著成功邁出的第一步,卻更是預示出之後的艱難險阻,墨夜不知道自己的這種做法到底是對還是錯,這條路,究竟盡頭有沒有司空寒的身影。這些疑惑都讓她覺得迷茫。
慢慢的,無香回復了平靜,每個人又都重新開始了制香的工作,墨夜謝絕了掌櫃的給出的賞賜,只是希望可以有更多的方便條件來製作香料,掌櫃的面對墨夜的請求,當然是一口應允,通過這件事,也對墨夜更加器重起來。
原以為,見到司空寒是遙遙無期的事,可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事情總是在向著一個沒有預期的方向發展,墨夜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得到了一個消息,而這個消息,讓她見到司空寒的時間,大大的提早了。
太后有頭疼的病症,用了多少名藥,請了多少名醫,可總是治標不治本。
頭疼病犯起來的時候,總是茶飯不思,連睡眠都受影響,隨著太后年齡的增長,這病犯的越來越頻,身強體壯時尚不礙事,可是這幾年,卻折騰的身體越發衰弱了。
墨夜細細的打聽了太后的病症,心裡估算著大概是現代人常會有的神經性頭痛,這種病,想要根治當然很困難,別說是這個年代,就算是科技發達的現代,也無法徹底根除。
用藥是可以緩解,可是常年用藥的結果,卻有可能產生抗藥性,以後用藥越來越猛,卻起不到原來的效果,現在的太后年事已高,用猛藥可不是解決的好辦法。
如果可以在香上下功夫,是不是可以解決太后的這個頑疾?
墨夜知道,熏香有減輕疲勞感,舒緩神經的功用,她細細的搜羅著記憶中關於這方面的知識,如果能做出一款香來,可以讓太后的這個病不治而愈,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會被皇宮召見,太后應該會想要見一見她這個制香師傅吧。
拿定了這個主意,墨夜就更是廢寢忘食的鑽進了制香的世界中,她所要做的,就是回憶起以前接觸過的這方面知識,並盡可能的用他們現有的辦法將這些知識實踐出來。
沒有想到,這一鑽,就是一朝寒暑。
等到墨夜的香終於製成的時候,已經整整過去了一年,因為整天沉浸在制香的世界中,墨夜好像已經忘記了時間的流轉,當她終於把那十顆褐色的光潔的香丸遞在掌櫃的手中時,恍惚中竟有隔世的感覺。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
十顆香,就是十天。
這次進香並不是宮中的採辦時間,而是掌櫃的特意進獻給太后,以解她頭痛之苦的。
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無香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除了掌櫃的和墨夜,無香的其他人好像也不太在乎這個香是否成功。
因為大家都知道,太后的這個病,吵吵嚷嚷好多年了,不是那麼容易就治得好。再說,吃藥都治不好的病,怎麼可能聞聞香就好了呢。
掌櫃的雖然掛心,也只是心中有一絲希望可以看到墨夜的成功,其實並沒有真正對這十顆藥丸抱多大的希望。
所以真正因為這十顆香而夜不能寐的,大概也只有墨夜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