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簾是緊閉的,司空逸不想讓墨夜察覺到他們這是要去哪裡,司空寒和她之間的事情,他已經無力再去解決。
本來並不遙遠的路途卻好像走了大概幾載春秋,司空逸被這沉悶壓的喘不過氣來,幾次想要中途折返,強忍著才終於挨到了地方,竹玉暖閣的門前。
門前的雨鈴和柳兒好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切切的望著,卻不敢來迎接。
司空寒竟然沒有到門口,這讓司空逸多少有些意外。
「是?」雨鈴畢竟年少,還是她最先沉不住氣,指了指小轎子,眼巴巴的看向司空逸。
司空逸點了點頭,雨鈴已經撲了過去,一把將轎簾掀開,在看到墨夜的一瞬間,淚已經滿臉。
「你跑到哪裡去了?」雨鈴哭著將墨夜從轎子里拉了出來,並沒有看出什麼異樣。
「怎麼?」還是柳兒比較冷靜,看到墨夜的異樣,只是詢問著司空逸。
司空逸沒有回答柳兒的問話,「人我已經送到了,告訴你們王爺,記住他答應過我什麼。」說完,鑽進了轎子,示意離開。
司空寒知道司空逸帶著人來了,他只是目光茫然的坐在屋子裡,好像外面發生的一切都和自己無關了一樣,甚至是墨夜,都已經不再屬於自己。
想得刻骨的那個人就在門外,可是司空寒卻覺得一陣陣的寒意籠罩了全身,他有些害怕看到墨夜,不知道為什麼,這種莫名的害怕讓他無法動彈。
門外漸漸有腳步聲靠近,他下意識的抬頭,視線已經模糊,人影依稀,卻分明是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人。
她到底吃了多少的苦,她為什麼會瘦成這個樣子,她的臉為什麼毫無血色,她為什麼不看自己,她為什麼看起來是那樣的羸弱可憐,為什麼,為什麼……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站起來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挪動腳步靠了過去,他的眼中沒有了別人,只有依然站在門口的墨夜。
柳兒和雨鈴已經識相的退出門去,竹玉暖閣像是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風緩慢的吹著,微涼的空氣中依稀有著古舊的味道。
門口站著的人兒,像是跨越了千年的輾轉終於回到了這一刻一樣,顫抖著的雙手,像是劃開了空氣,慢慢的落在墨夜瘦削的臉頰上。
暈染一樣,週遭蒼白的一切都滲透出顏色,司空寒微微歎了一口氣,伸手將墨夜輕輕的拉進了自己的懷中。
「小傻瓜,你跑到哪去了?」
懷中柔軟的身體讓司空寒小心翼翼的抱緊,眼圈傳來一陣灼熱感,終於又嗅到了屬於墨夜的香氣,司空寒的下巴輕抵著墨夜的頭頂,摩挲著她如水般薄涼的秀髮,貪婪的呼吸著她獨有的味道。
墨夜的身體顫抖著,不發一言,沒有人能參透她的心思,她還是剛才的樣子,直讓司空寒懷疑她的靈魂是否真的已經死去,現在的已經再不是原來的墨夜。
「以後……」喉嚨哽咽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什麼,司空寒不想再去想什麼以後了,他只是想要緊緊的抱著墨夜,只要這麼抱著,只要她在自己的懷裡,他可以不要任何的以後。
「墨夜回來了。」說話的人聲音輕冷,像是冬日裡最晶瑩的冰凌,尖銳而易碎。
昏暗的燭光照不清另一個人的表情,他的身體像是微微的顫抖了一下,也像是因為燭火搖曳的關係。
「我告訴過你我不希望再看到墨夜回到青木冷王府。」聶輕塵的口吻沒有了往日的謙卑,更像是苛責,她緊皺著眉頭,眼神凌厲的看著袁恆懿。
「我原以為司空逸不會把墨夜還回去。」袁恆懿眼神深邃的注視著燭火,他以為他對司空逸足夠瞭解了,卻依然沒有猜透他這一步棋,如果早知道他最後會忍不住,就該早早採取行動。
「現在怎麼辦。」是個問句,卻並沒詢問的意思,聶輕塵的脊背挺的筆直,卻更顯得肩膀的纖弱。
「你是在質問我麼?」袁恆懿明顯的有些不悅,他沒有看聶輕塵,卻也沒有等到聶輕塵的辯駁,頓了頓,袁恆懿竟然笑了起來,「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你,絕不會食言。」
「大人記得就好,民女告退了。」
袁恆懿看著慢慢衰淡下去的燭火,「司空寒,我原來並沒有希望你會走上這條路……」
墨夜回來的消息馬上就傳遍了全府,可是除了雨鈴和柳兒,沒有任何一個人見過墨夜,他們猜測著揣摩著,始終不得要領。
雨鈴和柳兒也詫異於墨夜的變化,柳兒大概猜到一定是在外面的時候遇到了什麼事,她不去問,也囑咐雨鈴不要提,雨鈴聽話,可是卻疑惑倍加。
回來後的墨夜依然被安排住在司空寒的隔間,每天飲食起居都和以前一樣,只是她在回來之後從來沒有開口說過話,司空寒不強迫她,只要她在自己的身邊,他好像已經滿足。
他甚至不輕易去碰她,除了那初見的擁抱,他和她好像還沒有任何的肢體接觸,他只是拿眼神一遍一遍的撫摸著她光潔的皮膚,用心思一遍又一遍的親吻著她的唇瓣。
兩個原本要最親密的人,現在卻好像變成了最生疏的人,連眼神的交匯都沒有過,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像是從來都沒有相識過一樣。
司空寒忍受著這樣的煎熬,一天兩天,轉眼入冬。他每天都在告訴自己,只要她在自己的身邊,也唯有這樣,她才能安穩的在自己的身邊。
雨鈴和柳兒不明白兩個人的心思,柳兒還好些,畢竟經過事,所以很沉得住氣,可是雨鈴就不一樣了,為了墨夜的樣子,沒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悄悄的躲起來哭。
她不清楚墨夜在外面到底經歷了些什麼,可是只要看墨夜一天一天消瘦下去的樣子,也能猜到,那樣的經歷,一定是常人所不能想像的,她竭盡了自己的全力讓墨夜恢復如初,可是墨夜依然還和剛回來的時候一樣,好像除了呼吸和心跳,她根本就已經死掉了一樣。
日子在平穩中緩慢滑過,時間凝凍成了光潔的冰面,晶瑩通透,好像什麼都看的清楚,可是卻寒冷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