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豪華轎車後座的鄭家銘,在聽完Abel解釋向思源突然動手的原因之後,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鄭家銘與思源三人在君悅酒店狹路相逢,確實純屬巧合,因為威生集團想要壟斷富仕集團的市場,暗中拉走了富仕集團好多重要的客戶,為了留住這些大客戶,鄭家銘邀請他們到君悅酒店商談重新合作的事,可是對方卻在餐桌上以種種理由拒絕了,最後鬧得不歡而散。
從酒店的宴會廳出來,不料在接待大廳撞上了思源,鄭家銘這才想起威生集團的母公司,威生通訊股分有限公司就在君悅酒店的旁邊。正愁滿腔怒火找不到對像發洩,臨時想出假裝與威生集團合作的計策,把孫雨澤最得力的助手思源狠狠地挖苦了一番。
照Abel的懷疑,鄭家銘細想之下,覺得思源確實很有可疑,他眼神中的敵意不似臨時產生,而更像是與自己結怨已久。上次在珠寶店也有同樣的感覺,由於太過憤怒,而被自己忽略了。
他的眼神很像一個人,是誰呢?鄭家銘緩緩閉上雙眼,努力搜尋著記憶。
Abel注視著鄭家銘陷入沉思,沉默不語。
停車場裡一片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鄭家銘猛地睜開了眼睛,臉色變得難看極了,沉聲說道:「一個人即使改變了容貌,他的眼神永遠都不會改變。但是……他不可能還活著。」
Abel瞪大了眼睛,馬上又恢復了冰冷的模樣,用毫無抑揚的語調問道:「大少爺認為那個思源是林志威?」
在炸彈爆炸後生還的機會很渺茫,但是對於林志威而言,並不是沒有。想不到他大難不死,還變成了思源的樣子,用威生集團對付富仕集團,不惜浪費大量的資金挖走富仕集團的客戶,企圖壟斷市場,從而毀掉鄭氏家族的經濟命脈,這個男人果然是個危險的存在。
Abel暗忖思源如果是林志威假扮,就必須趁他還沒有威脅到大少爺的性命之前,趕緊解決掉他。沒有人可以這麼做,就算他是鄭家的二少爺也不行。
Abel被當成了殺人武器,從不覺得感情與意志是屬於自己的,只會考慮如何保護主人,絕對服從主人的命令,而他認定的主人也只有鄭家銘。自從鄭家銘將他帶離那座孤島之後,就決定天涯海角都誓死追隨,無論任何情況下,都以鄭家銘的命令和安全為優先考慮。
鄭家銘憤怒地握緊了拳頭,兩眼放射出灼灼寒光。
就算林志威沒有死,他也絕對有把握讓林志威再死一次,只是現在多了一個高深莫測的孫雨澤,這個難以掌握的男人要是插手攪局,說不定輸的人就是他了。
「林、志、威!」鄭家銘咬牙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個名字,令人不寒而慄的懾人殺氣瞬間瀰漫開來。
為了讓他安心,Abel主動說道:「大少爺,讓我和Neil一起去執行暗殺任務。只要除掉了孫雨澤,林志威就不足為懼了。」
鄭家銘收斂了殺氣,漸漸冷靜下來:「孫雨澤雖然回到了香港,但是這兩天都沒有離開聽雨苑半步,想要對他下手不太容易,還是靜觀其變。如果林志威真的沒有死,警方那邊一定封鎖了這個消息,可能是孫雨澤從中作梗,讓Duke去查一下。少了張家寧這條內線,警方內部的機密文件便難以獲取,即使動用鄭家的情報網,查起來也比較麻煩,必須盡快找個人補上。現在看來,林志威利用『黑狼』除掉張家寧,是早有預謀。」
沉思了一會兒,鄭家銘繼續說道:「Abel,派組織裡的人密切監視思源的一舉一動,不管怎樣,一定要確認他真實的身份,思家其他人也要監視起來,至於洪興幫總部那邊,沒必要再繼續監視了。」
「是。」Abel突然想起了一個人,提醒道:「大少爺,其實想要知道思源是不是林志威,還有更直接的方法,去問那個人不就知道了。」
雖然沒有提到名字,但是鄭家銘知道Abel說的是誰,咧開嘴角,嗤笑了一聲,輕蔑地說道:「他當時為了活命,選擇背叛孫雨澤,告訴了我們一些很重要的情報,我們才能將PPW集團的幾個子公司玩弄於股掌之中,殺了孫雨澤一個措手不及。雖然孫雨澤很快解決了合同糾紛案,但是因失去信譽而引起股市的動盪,使PPW集團損失慘重,相信他很快就會發動反擊。威生集團或許只是一個幌子,我們真正要對付的是PPW集團。至於那個人,要他再背叛一次孫雨澤,就要找出他的弱點,威脅才能起到作用。」
Abel心領神會的點頭。
鄭家銘沉吟道:「沒想到林志威會將計就計,詐死轉明為暗,聯合孫雨澤來對付富仕集團,居然跟我玩陰的,這可不像他的性格,說不定是孫雨澤要他這麼做的。」
一陣沉默過後,鄭家銘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扭曲了俊美的面容,陰森的獰笑著:「林志威,如果你真的沒有死,就讓你玩個好玩的遊戲。」
Abel問道:「大少爺,你想到拆穿他假死的辦法了?」
鄭家銘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彷彿看到了獵物掉進自己的陷阱裡,做著垂死的掙扎,心情愉快的說道:「林志威讓方燁回到香港,就是想要保護他的安全,同時也想要方燁代替他照顧陳美珍,好讓別人都以為他真的死了。說到底,方燁只不過是一顆被他握在手中的棋子,我就用這顆棋子反將林志威一局。」
「大少爺打算一箭雙鵰?」Abel面無表情地問道。與鄭家銘相處了十幾年,很多事情不用點明,自然而然的明白他心裡想些什麼,這就是所謂的心靈相通吧。
鄭家銘揚起了嘴角,反問道:「你想到了什麼?不妨說來聽聽。」
Abel坐在駕駛座,只能側著身子正視著鄭家銘,那一雙如同深潭的眼睛,不帶任何人類的感情,只有彷彿蛇一般的冷漠和陰毒。
「借林志威之名,把方燁從洪興幫總部引出來,讓他單獨與思源見面,然後製造一起意外,只要方燁死在思源面前,就可以馬上知道思源是不是林志威。」
聽完Abel的想法,鄭家銘笑了笑,進一步試探他說道:「與我想的一樣。問題在於雙方都有保鏢跟著,要怎麼讓方燁和思源單獨見面?」
「問題不難解決。大少爺,這件事就交由屬下去辦。」
鄭家銘得到了滿意的答覆,淡淡地說道:「好。Abel,開車回公司。」
「是。」Abel應了一聲,踩下油門,轉動方向盤,駛離了停車場。
鄭家銘回到公司後,立刻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當中,直到深夜。
公司裡的員工全都在下班時間準時離開了,富仕大廈早已漆黑一片,只有他的辦公室還亮著燈。
除了吃晚餐的時候稍作休息,鄭家銘幾乎沒有離開過辦公室,辦公桌上堆滿了厚達幾十公分的文件,光是在這些文件上確認、簽名就叫人吃不消了。
Abel保持著沉默,一動不動地站在鄭家銘的身邊,彷彿石刻的雕像一般。
「喀喀喀……」
突然,外面走廊傳來高跟鞋的聲音。
Abel神色微動,很快又變回冰冷的表情,對仍然在埋頭工作的鄭家銘說道:「大少爺,Nina來了。」
話音剛落,Nina出現在這間辦公室的門前,身穿黑色女僕裝,套著白色的圍裙,頭飾也是白色緞帶蕾絲邊,如同漂亮精緻的人偶一樣,彷彿只是凝視著她就會被攝去魂魄。這樣的裝扮,無論何時何地,都會在人前引起一陣不小的騷亂。但是,Nina從不在乎別人的眼光,無論對方是多麼的傾慕她,都不會正視對方一眼。
她走到辦公桌前停下,躬身,柔聲說道:「大少爺,該回去休息了。」
鄭家銘沒有抬頭,繼續處理著手上的文件,淡淡地說道:「嗯。再等一會兒。」
半個小時很快過去了,鄭家銘始終沒有停下工作的意思。
Nina明白他工作到深夜也不願回皇家豪庭的原因,因為一條黑曜石手鏈,與陳美珍吵了一架,彼此又陷入了冷戰的膠著期。
如今陳美珍懷有身孕,為了寶寶的健康,鄭家銘不想再刺激她,只好避著她,整天躲在公司裡工作。
「大少爺,少奶奶已經睡下了。回去吧。」Nina實在不忍鄭家銘因此累壞了身子,再次開口打破了沉寂的氣氛。
鄭家銘看了Nina一眼,站起身來,平靜地說道:「我打算去『翠景閣』住幾天。」
翠景閣是鄭家銘在富仕大廈附近購買的豪宅之一,與其他物業一樣,只是作為一種奢侈的擺設,常年空置。雖然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鐘點工去打掃,但是對於什麼都講求完美的鄭家銘來說,還是有點勉強了。
Nina吃驚地看著鄭家銘:「大少爺,那裡太髒了,至少讓屬下先去打掃一下,今晚……」
「不用,早上我已經叫人去打掃過了。」鄭家銘打斷了Nina的話,走出了辦公室。
Abel與Nina擦身而過時,望了她一眼,默默地跟著鄭家銘離開。
「大少爺!」Nina緊跟著追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