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雪花都要將她裹成雪人了,四周的聲音漸漸歸於平靜的時候,小雅更害怕了,腦子裡反反覆覆都是電視裡遇到壞人的場景。第一次,她喪氣地想,為什麼,這個時候,感覺就算那個惡魔守在自己身邊,也覺得比現在都安全呢?
越是害怕的時候,越容易出現意外,小雅正急乎乎得往路邊一個亮著燈的超市裡走,想找個地方打電話,沒想到身後猛然響起一個聲音,「嗨,小姑娘,等等啊?」
小雅幾乎是捏著心臟回頭的,等她看到那個人的樣子後,頓時嚇得心驚膽戰,「啊」了一聲,轉身就開始沒命得往前跑。
那個人,身上穿著厚厚的雨衣,一張臉被蒙的嚴嚴實實,除了兩隻黑漆漆的眼睛,其他的根本看不清。但是那人眼角的右側,明顯有著一道長長的刀疤,在這樣的雪天,分外猙獰。
小雅幾乎拼勁了畢生的力氣狂奔,這個時候的她再也顧不得矜持了,邁開雙腿甩動雙臂不顧命得往前跑,眼看就要靠近剛才那家超市了,誰知腳底一滑,一下就摔在路邊的一個木樁上。小雅覺得屁股好像已經裂成了兩半,她使勁揉了揉,眼淚已不由自主得流了下來。她不停得對自己說,「秦小雅,站起來,站起來啊,你不是自以為很堅強的嗎,連那麼難聽的話都能對晨陽說?你不是挺勇敢的嗎,趕緊跑啊,要是被剛才那個人抓到了——那個人說不定就是個殺人犯呢!
小雅拚命支撐著自己的身子站起來,幾乎拼勁了全身的力氣,朝著一個有亮光的地方,沒命得撲了過去。
子軒都要把舒雅中學周圍的街道轉了一個遍,卻怎麼都找不到小雅的影子。剛才喝的那點酒,早就飛到爪哇國裡去了。他甚至想過她可能跟晨陽私奔了,一想到這裡,子軒就恨不得把晨陽給當面撕碎了。後來,越想,越覺得憋悶,只得不停得敲打著方向盤撒氣。再後來,付哥在電話裡都要急哭了,他才想起了唯一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報警。他拿起手機,剛要摁鍵,手機屏上卻顯示有電話來了。
「你在哪裡啊,能不能來接我?」電話那端是一個女孩的哭腔,順帶著是女孩低低的抽泣聲。子軒聽了好半晌,才明白此刻跟他說話的那個人是小雅。
「小雅,是,是你嗎?」子軒只覺得自己的心尖像被熨斗熨過一樣變得無比妥帖。他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瞪大眼睛又看了看手機屏。彷彿在確認自己是不是做夢般。
「我忘了付哥的手機號了,剛才問了德姨,她讓我直接給你打電話,你,你現在在國內嗎,能不能來接我,我,我迷路了……」
電話那端,小雅可憐兮兮地解釋著。只聽了幾句,子軒就不忍再聽了,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承受不了了。他寧願小雅霸道蠻橫不講理,卻永遠都不願意看到她期期艾艾的可憐相,尤其是現在,她壓抑不住的飲泣聲,就跟受了別人欺負似的。這樣想著的時候,剛剛放下的心立刻又糾成一團。
原來,不知從何時起,他竟如此心疼她了。
他心緒複雜得摸了下手機,彷彿手機就是小雅。他甚至丟臉得吻了下手機屏,就跟小雅就在他對面一樣。從來沒有像此刻般如此迫切得想見到小雅,見到她,將她使勁抱在懷裡,安慰她。
抿嘴傻笑的時候還暗自慶幸,幸好,小雅找到了,幸好,小雅還知道給自己打電話,幸好,小雅,需要他。
他吸了一口氣,第一次發自內心得溫柔低緩得對小雅說,「沒事,沒事,不用害怕。你乖乖在那裡等著,我一會就到,不,馬上就到。」
小雅又哭又笑得「嗯」了一聲,聽得子軒心裡一陣發酸,恨不得插翅飛到小雅身邊。
「秦小雅,不要掛電話,聽到了麼,我這就到了,啊。」
子軒幾乎嘶吼著命令小雅,匪夷所思的是,小雅也不惱,反倒乖乖得連聲哼哼著。
子軒都慶幸今晚這場雪下得及時了,否則的話,小雅對他怎麼會變得這麼依賴呢。
幾分鐘的時間,簡直能趕上一個世紀那樣漫長。小雅後來回想起來,耳邊除了子軒綿長
的呼吸,其他的,包括子軒時斷時續的安慰聲,都聽不到了。她只覺終於可以安心面
對一切,再不用擔驚受怕了。外面的整個世界,無論再發生什麼,都與她沒有關係了。
也就在此刻,小雅第一次強烈得意識到子軒的存在,對她來說如此重要,重要到就算天
塌下來,也不用擔心了。等到子軒旋風一般衝進那家小得不能再小的超市時,一個嬌小
柔軟的身子立刻撲緊了他,「你怎麼才來啊,剛才都要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不知不覺間,小雅臉上又爬滿了亂七八糟的淚滴,和著子軒身上佈滿的雪花,弄得子軒
渾身上下濕漉漉的,連帶著心裡,也變得一陣潮濕。
子軒將小雅瑟縮的身子使勁往懷裡摟了樓,見小雅一直都沒有緩過神來,也顧不上櫃檯後面的老闆娘訝異吃驚的目光,低下頭去,親吻著小雅的臉蛋說,「好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我來了,我在你身邊,咱們這就回家,啊,幹嘛啊,哭成這個樣子,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告訴我,……」
小雅卻跟什麼都沒聽見一樣,只是使勁揪著子軒的衣角,將自己的身子埋在子軒長長的
手臂裡,一疊連聲地抽泣說,「你怎麼才來啊,你怎麼才來啊,剛才都要嚇死我了,我
遇到一個人,那個人,臉上長了那麼長的一道疤,還讓我站住,我都要嚇死了……,,」
子軒聽到小雅翻來覆去只有這麼幾句,不過,因為事情本身並不複雜,所以,小雅念叨
完了,他也已經聽懂了,知道是虛驚一場,心下又覺得安慰了不少。剛才開車的時候還
想,誰要是傷害了小雅,他今晚絕不會放過他。
折騰了好一會,小雅才想起來自己還在超市裡呢,而剛才只顧著打電話瞎緊張了,連電話費都沒來得及給。
她悄悄摸了摸口袋,隨後有些羞赧得撩了撩頭髮,抬起黑漆漆的眼睛眼巴巴得對子軒說,「我,我的錢包剛才丟了,你……」
子軒愣了愣,順著小雅的眼神看到老闆娘已等得有些不耐煩的目光,這才恍然大悟般,輕輕拉開小雅,往褲兜裡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