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向右不愛我,但起碼我想清楚地知道我愛著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我只是想知道,向右,是不是就是千容轉害你傷心。我想知道,如果向右就是千羽,她是不是就只愛千容轉一人。
其實我知道,我更多的是想報復,我想看到向右驚慌失措的樣子,我想看到她不再是一副雲淡風清、飄然世外的模樣,我想看到她求我時候的樣子。
原來我君逸隱到如今,不再光明磊落,不再是錚錚男子。如果說向右不愛我,那她再見到千容轉的時候會再愛他麼?
沒關係,答案很快便會揭曉。
是啊,答案很快便已揭曉。向右確實是曾經的千羽。在她見到千容轉時驚慌失措的樣子,我便已知曉。那麼向右,你還愛著這個帝王嗎?
千容轉見到向右後便一直盯著她瞧,顯然他對向右的興趣不一般。當千容轉問著向右的出處時,我露出詭異的笑容。如果千容轉知道他曾經的皇后在青樓賣藝,不知會作何感想?
隨後我便將與向右相遇的情形對千容轉說了,當然,那也是對向右說的。我想讓向右知道,在初見她的第一眼,我便已將她印在腦海,揮之不去。是的,初見向右時的細節,我全都記得,我記得她翩然若仙的模樣,記得她看見我時的驚愕神情,我還記得她隨口而出的名字——幽香。
向右,或許她永遠都不會屬於我。但我知道,幽香,卻只屬於我君逸隱一人。
我知道向右在想辦法避開千容轉,我看到她哭喪著小臉的樣子,最終還是答應了她,准許她回到流雲閣。打發了千容轉後,我迫不及待地來到流雲閣。紅衫紅佩告訴我向右已經睡下,但我知道這是向右想好的說詞,於是我直接來到了內室。
向右躺在床上,她連繡鞋都沒脫下,這不是欲蓋彌章嗎?向右不知道,她一點也不會演戲。我坐在床沿,輕撫著向右的如雲烏髮。我想起初見向右的情形,那時的她將頭髮剪短,而如今,她的秀髮已很長。原來,時間一直在過去,而向右,卻始終都不曾向我靠近。我作勢已經離去,我倚靠在珠簾邊,看著向右什麼時候會沉不住氣。果然,她終於坐了起來,在以為我離開了以後。
向右看到我不曾離去,臉色微窘。接下來,我直奔主題。在我的連番逼問下,向右也沒有承認自己就是千羽。我知道向右不會輕易承認,但我還有後著。如果向右就是千羽,那她一定不會樂意見到千容轉。千容轉,他始終會是向右心中的一根刺。
當向右出現在晚宴中的時候,千容轉顯然興奮異常。說實話,看到千容轉的模樣,我的心中很不爽快。但我還沒達到我的目的,所以,我只能繼續演這場戲。
向右還是坐立難安,因為千容轉的不時騷擾,這些,我都看在眼裡。最後我還是心軟,讓向右先回流雲閣。向右一走,千容轉立刻托辭而去。我見狀,也立刻中止了晚宴。今晚的這齣戲,我這唯一的觀眾怎麼能不捧場?
千容轉叫向右為羽兒,原來,千容轉也是深愛著向右。在他以為向右不是千羽的時候,他還是會被向右吸引。那我這一次,是不是做錯了?這個時候,我終於忍不住現了身。向右這個時候需要我,所以,我一定要出來保護她。
然後,我來到了流雲閣。而向右,早已等候在了那裡。我告訴向右,我想弄清楚事實的真相。其實我在說謊,我想看到她求我,我想讓她知道,只有我,才能幫她擺脫千容轉。
如我所願,向右她向我坦承了一切。她說她當我是朋友,她說這個世上再無千羽,她說在我眼前的女人只是向右,而不是其他的任何人。
向右微顫著紅唇,她說:「千羽早已死了,不是嗎?我看見自己的魂魄從她的身體中出來,我一步步見證著她的死亡。那種感覺,你知道嗎?很淒涼……」
我打斷了向右的話,我很想對她說聲對不起,我不該將她好不容易結疤的傷口撕裂,讓她再痛一次。我為什麼會如此卑鄙?我為什麼要讓我愛的人如此痛苦?
這一刻開始,我下了一個決心。只要能看到向右幸福的笑容,那我,怎麼樣都要成全她。如果她不愛我,那我便放了她。如果我的愛讓她痛苦,那我會試著將愛收回。如果千容轉是她痛苦的根源,那我,願意配合她的腳步,亦步亦趨。
這一晚,我一直守在向右的身邊。當我看到向右被噩夢纏繞的樣子,我後悔了。為什麼我要讓她再見到千容轉,如果她沒再見到千容轉,如今的她是不是會愁著小臉對我埋怨著她整日要跟在我身後,不得自由?向右醒後,她輕撫著我的臉,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近我。我好高興,向右是不是對我還是有感覺的?可這時候她卻告訴我,她是一個無心之人。於是我笑著回答她,「向右,你放心。我不是還答應過你,要找一個比你好千百倍的女人來氣你嗎?我說的話就會做到。
我想總有一天,會有一個這樣的女子出現在我眼前。」
我這話是想讓向右安心,我不希望她對我心存歉疚。向右不愛我,只是因為我沒能力讓她這個無心之人變成有心之人。如果是這樣,那這個人,會不會是千容轉?
自從千容轉入住月隱樓,向右便從沒出過流雲閣。這一天,我想到一個好地方,那就是堡樓,我想向右一定會很高興去這個地方吧。
不出我所料,向右果然很喜歡堡樓。我和她並立在樓前,她對我說:「逸隱,這裡,是你的王國!」
然後我回答說:「是啊,這是我的王國,可是向右,我更想這是我們的王國。」
之後向右沒再說話,然後,我抱著向右一躍而下,而她,嚇得尖聲大叫。這是向右第一次在我面前失態,以前的她總是柔柔弱弱的,好像沒什麼能讓她掛心,也沒什麼能讓她憂心,彷彿這世間之事沒什麼能打動她。而今日的向右卻不同,於是我興起一個念頭,那就是直接抱著她回流雲閣。
在途中我故意放慢腳步,我想千容轉這個時候應該會看到我抱著向右的一幕。果然不出我所料,這一幕剛好被千容轉看到。千容轉和我過了招數,但他,不是我的對手。
我以為千容轉會是我的競爭對手,所以,我才故意抱著向右,讓大家看到這一幕,讓大家都以為向右是我的女人。我在想,如果千容轉以為向右是我的女人,他是不是就會離向右遠點,不再招惹她,不再讓她傷心?
可向右告訴我,千容轉在晚上已經擄走了她兩次。她說,千容轉不會再找她的麻煩。真的是這樣嗎?千容轉會這麼輕易將向右放棄,我不敢相信。
可最終,千容轉還是認出了向右,向右便是曾經的千羽。在千容轉一連串的逼問之下,最後向右退無可退,最後她還是承認了自己就是千羽,「千容轉,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我,早已在你將我放逐永樂宮的時候,便決定不再愛你了。因為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我對你失望,原本我想獻一顆完整的心給你,可是最後,我的心卻是千瘡百孔。而我現在做得很好,一個心已經死了的人,如何還有能力愛人呢?是不是?千容轉??」
經過與千容轉的一番對峙,向右像是被抽光了力氣,頹然地走出輕雲閣。看著向右渾渾噩噩的樣子,我突然醒悟,原來那段往事對於她而言,只是沉重的包袱。向右她這一睡,卻把我們所有人都嚇壞了。她睡著後的脈息很弱,就像是垂危之人,會隨時逝去。
這時我沒再阻止千容轉,因為看得出來,他也很愛向右。我們所有人都守在向右的身邊,直到她醒了過來。當向右看到我們擔憂的樣子,她笑道:「你們不是早知道我活不長久嗎?怎麼還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其實我睡著後,一點痛苦的感覺都沒有,連夢都沒做一個。」
向右說得輕鬆,可在我們旁人聽來卻心驚膽戰。或許正因為如此,向右才會心無牽掛吧。
千容轉質問著向右的無情,向右則雲淡風清的回答是人都會變,她之所以會對他千容轉無情,是因為對他已經沒有情義。
我冷眼旁聽著向右和千容轉的對話,或許向右說得對,她會對千容轉無情,是因為對他沒有情義。而我,又何嘗不是如此?
向右貌似絕情的話,其實只是在掩飾她不能再愛的這個事實。這時候我終於知道,要放手了。這時候我已經看清楚事實的真相,向右她不會愛我,因為她對我從來只有朋友之誼。而向右也不會愛千容轉,因為千容轉不能治癒她曾經受過的傷害。
既然如此,我或許應該放向右自由吧。她的生命本就不長,為何還要與我和千容轉兩個她不愛的男人糾纏?我不是下定決心要讓向右得到幸福嗎?如果我不是向右的幸福,那我,應該放了她。
於是,向右離開了月隱樓。我一直目送著向右的身影離開,她,從此以後就要真正地離開我了嗎?向右,你可知道,對於你,我是多麼地不捨?
向右她們走到了大街,她以為她已經遠離了我的視線,於是她不再故作堅強,她在大街上和向晴她們抱頭痛哭。我笑了,雖然我得不到向右的愛情,但在向右心中,我始終會是她很好的朋友。
當我再次見到向右的時候,她,已經變了。而改變向右的人,是聲名狼籍的焚情公子——月傾城。原來,愛情的發生,就只是這麼簡單,月傾城,是他讓向右散發著她特有的美麗。而那人,不是我君逸隱,也不是千容轉。
我等在流雲閣的途中,站在風中,我想起所有與向右有關的回憶。那一切,都像發生在昨日一般。可是,那終究只是回憶。
「逸隱,你在等我嗎?」
我朝向右看過去,她娉娉婷婷地站在不遠處。這麼近的距離,而我,卻觸不到。向右,你可知道,我等了那麼久,而你,卻不會是我的。
我對她露出笑容,伸出手,向右將她的手放在我的手心。我有緊緊握住,只是這又如何,今日之後,我便要將這個我唯一愛過的女子放下。
當向右與我並立在堡樓前方,迎風而立的時候,我在想,如果以後我身邊站著的那個女子是向右,該有多好。最後我對向右說道,我想做她的好朋友,而向右則說我君逸隱會是她向右永遠的好朋友。
我看著自己手中的小手,原來向右的手這麼小,它只是我手的一半大小。我在心中歎息,將向右抱入懷中,為什麼懷中的女子她不愛我呢?真的好可惜。
我心一橫,抱著向右一躍而下。大風吹過,不留痕跡麼?不是的,我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向右,你會是此生最愛的女人,既便你從不曾屬於我。
從這以後,向右被月傾城刺死,然後附身聞啼,我都只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旁觀著這一切。是的,我看著向右在愛與不愛中苦苦掙扎,我看著月傾城和千容轉兩個天之驕子為向右神魂顛倒。我很有先見之明,我一早將自己摒除於戲外,看他們三個玩著角逐的遊戲。而我一早便已清醒,向右,最終會屬於月傾城。只因向右自出宮後,她愛著的人,只有月傾城。而千容轉,卻不明白這個道理,苦苦糾纏。
當我再次見到向右的時候,向右正被月傾城抱在懷中。看得出來,月傾城很愛向右。我站在一旁聽著他們的對話,這才發現,原來向右的幸福,是繫在月傾城的身上,只因他們彼此相愛。
我看了好一陣子,才出聲輕喚了聲向右。向右朝我看過來,頗覺詫異,「逸隱,你怎麼來了?好久不見,你看起來還不錯。」
我拍了拍向右的頭,笑道:「向右,你看起來也不錯。」
「真好。」向右回道。
然後我們相視而笑。
我和向右就這樣聊了開來,其實,能做向右的朋友,我已經覺得很幸福。看著向右的笑容,我還是迷惑了眼,我對向右說著她的笑容會眩惑人,她說她知道,她說眼前便有一個這樣的傻子;我說可惜傻人卻沒傻福,好可惜。然後向右沒再說話,屹立在風中。
我想我會永遠記得這一幕,向右,在初春的時候,終於找到了屬於她自己的愛情。
我站在聞府的大廳,遠遠地,便瞧見向右從花道上走來,一身純白的她,恍若天仙。月傾城也看著愣了眼,他朝我瞪了一眼,便飛身而出,直接吻住了向右。
我笑望著這一切,到如今,我不再嫉妒,有的只有祝福。如果說在向右的生命中,我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過客。那麼我想在我的生命之中,向右她劃下了重重的一筆。
「逸隱,你以後一定找一個很好的女人,然後帶過來向我炫耀,你要讓我後悔今日沒有愛上你,你一定要做到!」
「逸隱,你這麼好,為什麼我就是不愛你呢?」
「逸隱,這裡,確實是你的王國!而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很好的女人,和你並肩站在這裡,俯視著你的王國。」
「逸隱,沒關係,以後你會遇到你的真命天女。你錯過我這樣的女人,一點也不必覺得可惜。」
我站在堡樓前,回想著和向右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時間在過去,而我依然能清晰地憶起和她的每一個片段。向右,此刻的你應該是和月傾城幸福生活在一起吧?
大風吹起,我一躍而下,風中,好像依稀殘留著向右的香味。幽香,那個如詩一般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