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任何人的錯……你沒有對不起我,誰都沒有對不起我。你不用自責……」
曉凡看到許駿這個自責不安的樣子,心裡一陣不忍。
雖然看到他時,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被勾起,但理智的她知道,這一切與他無關——與許家也沒有什麼關係。
許盈盈懷孕要負責任的是林昊楠,他們有了孩子,結婚是順理成章的。
而且,不希望她和林昊楠在一起的不還有他的伯母張雅嗎?
這麼多讓他們分開的因素當中,許駿並不在內。
面對他這樣的自責和愧疚,她難免有些不安,也覺得無奈。
或許這就是天意弄人吧,世事無常,人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曉凡,我知道因為我是許家的人,你討厭我,甚至恨我——這些都是我活該!你討厭我、恨我是應該的!可是……可是,我又何嘗不恨自己姓許呢?自從我母親去世後,我便恨許家,恨自己身為許家的人……」
看到曉凡微微皺起眉頭,似有些不安、難過和無奈的樣子,許駿心裡一慌,以為她怨他、討厭他,更是難過自責,便把心中的愧疚苦痛傾吐了出來。
一說到許家,他便有滿腔的委屈、痛苦和怨恨,埋藏在心裡的時間長了,一直在發酵,此時更是一觸即發。
他從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他母親,林昊楠也是一早知道而已。
那是他痛苦的根源所在,他是怎麼都不願提起的。
一說到他故去的母親,他就難掩激動,聲音也沙啞起來了。
他說不下去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眉緊鎖,惆悵地看著地上,看向遠方……
「其實我從來沒有恨過你……」
曉凡從來沒有想過外表風風光光的花花大少竟有著這樣辛酸的身世。
一直以來,她眼中的許駿雖然油嘴滑舌,可人卻不壞。
而且,現在這件事根本與他無關,她怎麼會恨他呢?
他們相識的時間不短了,彼此相處還是挺不錯的;她是真的把他當做朋友,真的沒有恨過他。
只是想不到,一向沒正經、總是神采飛揚的他怎麼也會有辛酸痛楚的過往。
看到他這個難過的樣子,她心中也有些兒替他不好受起來……
「你還是那麼善良!你和我母親一樣,一樣的善良,一樣的漂亮,一樣相信真愛!可她卻愛上了我那四處留情的父親,最後痛苦絕望地離開了這個世界……而我的父親卻絲毫沒有因此而愧疚、而不安,反而迫不及待和情人大辦婚禮,將私生女許盈盈帶回家!自那時起,我便狠狠地告誡自己,寧可做個花花公子,也不能向任何人動真情……」
這是許駿不敢面對的痛創,是他不堪回首的往事,說時,他分明地聽到心在滴血的聲音。
這是他永遠也無法癒合的傷口,而時間就像毒藥,越長久越浸泡得他這個傷口腐爛、向四處潰散。
雖然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他還小,但卻讀懂了人世間最深的傷害。
母親故去時的眼神他永遠記得,那是種無比絕望、無比淒然的眼神,讓他肝腸寸斷。
他猶記得,無助年幼的他還適應不了那種喪母失愛的恐懼時,許明海便高調地將伊曼和許盈盈帶進家門。
從此整間房子有兩個色調,他的黑色和許明海一家的粉色。
是的,他記得十分深刻,許明海自從伊曼進門之後,一直沉浸在那熱鬧鬧的粉色中,從來沒有用心看過黑暗中的他怎麼樣了……
從那時起,他就成了一個野孩子,雖然表面風光華麗,可是無人憐愛。
因為他是許家大少爺,老師給他三分面子,同學不是怕他巴結他,就是離他遠遠的;雖然相識滿天下,可真心的朋友其實只有同病相憐的林昊楠一個而已!
沒有愛,沒有陽光,沒有歡樂,他漸漸學會了自娛自樂,學會了玩世不恭,學會了拈花惹草。
雖然那樣並不見得多幸福,但至少每天都過得熱熱鬧鬧的,每天都有樂子,每天都可以得到打發。
最關鍵的是,過一個紈褲子弟、花花公子的日子可以銷金——是的,他就是要大手大腳地花錢!
因為他痛恨那些錢,痛恨許明海掙來的那些錢。
若不是許明海恃著自己財大氣粗,當年就不會勾搭上伊曼,伊曼看上他僅僅是因為財富地位!
對於他來說,許明海的這些錢是罪惡的。
他總覺得,將許明海的錢大筆大筆地花出去做著同樣罪惡的事,才是對他的懲罰…… 第一次將這段刻骨之痛傾吐出來,許駿猶如將心頭的毒刺拔出,雖然輕鬆了、釋然了,心上的傷口卻在汩汩流著血……
「哎!那些事情都過去了!你是無辜的,不該因此而恨自己,不該和自己過不去……這個世界是有真愛的,你也一定會遇到真愛,不要再用曾經的傷痛折磨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