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池水,帶了些微的寒意,雖不至寒澈入骨,卻也讓人產生了懼意。
靈兮脫去了外套,縱身躍進了水裡,緩緩往煙波池的中心游了去,深入池底,池水很是渾濁,靈兮無法睜眼,只好伸手胡亂摸索著,手指終於碰到了一件冰冷的物事,欣喜的抓住,透出了水面。
帶著一身的水漬,靈兮走進了公主殿。
子墨陪著月蟬說著話,看到靈兮如此,忍不住焦急的問道:「靈兮,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又有人欺負你了?」
靈兮不答,逕直走到了月蟬身前,攤開手,赫然是那支金色的赤箭,上面沾染了些許泥污。
初見赤箭,月蟬有些愕然,但很快就恢復了冰冷,「你把它撿回來做什麼?拿去扔了。」
「我千辛萬苦才把它撿回來,你確定要扔了嗎?你捫心自問一下,你是否真的開心,你為什麼要這麼委屈自己呢?我也很想有個人可以對我好,讓我一輩子惦念著,這樣有錯嗎?」靈兮道。
「我的事不用你管。」
「那就當我多管閒事好了,我不想你一輩子這麼辛苦,東西我已經幫你找回來了,如果你不想要的話,就再去扔了好了。」靈兮直視著月蟬的眼睛說道。
當初扔掉赤箭,本以為過了,就忘了,只是月蟬的心卻始終還是放不下,若是此生再也見不到它,或許自己的心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化,只是再次相見,以往的種種又湧上了心頭,再想放棄,就不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靈兮看透了她的心思,淡淡的一笑,辭道:「我先下去了。」
出了公主殿,靈兮的心情顯得很好,一路都帶著笑意,就連問天從她身邊經過,似乎都並未察覺到。
問天伸手拉住了她,「連我走過都沒在意,什麼事讓你這麼開心?不會是又去御膳房了吧?」
「公主待我那麼好,我還去御膳房幹什麼?不過的確是有好事要告訴你。」
靈兮將自己替月蟬去煙波池找回赤箭一事說了,本以為問天也會像自己一樣,替月蟬感到開心的,卻不想問天卻寒著臉道:「誰讓你這麼做的?你是否真的閒得無聊了?」
「什麼?」
「既然公主已經忘記了過去,而且過得很開心,你為什麼還要那麼多事?這樣不是很好嗎?陛下和其他人也不用再未她的事擔心了。」
靈兮氣道:「你怎麼知道她很開心?」上下打量了問天一番,道:「哦,我知道了,你之所以要讓公主忘記過去,是不希望她記住雲將軍嘛,對不對?」
問天的神色有些尷尬,但這卻是真實的想法。
正不知如何回答之時,月蟬卻帶著子墨走了過來,問天行了禮,月蟬笑道:「問天,我正想找你呢,我想你幫我再找一些赤箭回來,看看能不能將它種在宮裡。」
問天為難的說道:「公主,現在已近秋天了,哪裡還會有赤箭,等明年吧。」
月蟬突然想到了什麼,道:「對了,你上次不是在城中的一個大戶人家幫我買過嗎,要不你再去找找他,看能不能找到。」
上次靈兮回門之日,問天曾和她一道上山,尋找過赤箭,只是回宮後,問天卻謊稱赤箭是買來的,現在他又去哪兒找這個人出來呢?
「他,屬下聽說,他們全家搬回老家去了,所以——」問天斷斷續續的說著。
「哦。」月蟬失望的點著頭。
靈兮卻搶先道:「公主,你別聽他胡說,上次的赤箭是我和他上山採來的,哪有什麼大戶人家啊。」
月蟬疑惑的看向了問天,為了避免尷尬,問天搶先道:「就算如此,可現在也不會有了,等到了春天,屬下一定幫您找回來。」
「沒去過又怎麼知道沒有?」月蟬辯解著。
靈兮則在一旁偷偷的笑了起來。
月蟬並不是一個喜歡胡鬧的人,她知道,問天要追隨杜淳風學習,而靈兮在這個宮中本就已經步步維艱了,若私自帶著她上山,不出意外還好,出了意外,虞妃一定會咬住不放,到時恐怕還會連累孟家人的安危。
因此,思忖再三,月蟬決定獨自上山。
乘夜離開了皇宮,獨自往翠雲山走了去。
次日一早,公主殿的人便發現了月蟬不在宮中,只是聯想到月蟬好動的性格,再加上以前也有這種事情發生,便並未放在心上,猜想,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她一定會回來的。
宮中的燈火相繼亮了起來,公主殿的人卻開始緊張了,按理,月蟬應該早已回宮,何以會到了此刻,依然不見人影。
子墨和其她宮人急得在殿中來回的踱著步,子墨不敢將這裡的消息放出去,只是派人將公主失蹤的消息通知了凌風,希望他能加派些人手,在宮外尋找。
靈兮猜到了月蟬上了翠雲山,因此要淡定許多。
凌風以進宮面聖為由進了皇宮,直接進了公主殿。
「凌大人,找到了嗎?」
「還沒有。」凌風皺著眉頭問道,「公主之前有沒有對你們說過什麼?」
眾人只是搖頭。
靈兮見天色已晚,深知翠雲山的路不好走,再加上外面又開始飄起了小雨,心中也隱隱擔憂了起來,走到凌風面前,說道:「我知道公主在什麼地方?」
「朕也想知道。」厲帝大步走了進來,身後跟著虞妃,後者臉上一副看好戲的神態,靈兮猜想,一定是凌風進宮的事被虞妃知道了,所以帶了厲帝過來,好抓自己的不是。
「參見陛下。」眾人一字跪了下去。
「靈兮,公主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翠雲山。」靈兮如實答道。
「她怎麼會去那個地方?是你讓她去的?」厲帝沉聲問道。
靈兮依然毫無懼色,俯首答道:「奴婢只是說出了她的想法而已,你們所有人都以為公主真的快樂了,可是你們從來沒有問過她。」
「還敢狡辯。陛下,這丫頭滿腦子的壞主意,依本宮看,她是不把這個皇宮搞得雞犬不寧,心裡便不安呢。」
「住嘴。」厲帝怒道。
「陛下,屬下認為,當務之急,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我們還是盡快把公主找回來吧。」凌風稟道。
厲帝點了點頭,吩咐道:「凌風,你召集禁軍,去翠雲山找,無論如何,要把公主安全帶回來。」
「明白。」
眾人緊張的氣氛也感染了靈兮,不自覺間,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