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仍然有胸悶感,仍然趕不走那痛徹心肺的感覺。環顧左右一片白色迷霧,身子就懸在這團迷霧中,不能動,連呼吸都困難。她無助的靜止在那裡,不知道何去何從。一個白色身影在她眼前浮現出來,好久不見了。來者靜靜地看了她一會,眼中有些許無奈:「你這是何苦?」
「白無常大哥,能送我回到原來的空間麼?」
「不能。」回答的乾淨利落,沉默片刻,白無常長歎一口氣,「回去吧!」
「不,那裡容不下我。」
「你不回去,只能待在這虛無中,直到,壽命終止的那一刻。這樣的你算活過麼?在這裡你不能動,不能自由呼吸。你看不見藍天白雲,綠樹紅花,你聞不到花果香甜,聽不到鳥語人聲,你的生命毫無意義,卻要繼續下去。為什麼你要那般執著?過度的自我就是自私。你看,」白無常用手一點,歌笑的面前出現一個大屏幕,屏幕裡是自己熟識的寢宮,床上躺的人正是她。床邊坐著痛苦萬狀的男人,那是她愛的人。他形容憔悴,久未打理的鬍鬚襯的那張瘦削的臉格外骨骼分明,他目光黯淡如老僧般看淡凡塵,定定的看著床上的人,是那般傷痛和絕望。「這一切你滿意嗎?你已經回不去了。為什麼不好好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那個男人真的愛你,他給了你所有的包容,做出了最大的讓步。為什麼你要緊緊相逼,一步不退?為了你那所謂的自尊?你無法接受這個社會,可是你已經存在於那裡,一個社會環境不會為一個人完全改變,每個人都必須改變自己適應社會。你現在的放棄就是承認失敗,成為被淘汰者。對於要強的你,可以接受這樣的評判嗎?」
歌笑垂下頭,不去看那令她心碎的畫面,白無常繼續說,「你追求的絕對平等是不存在的。即使是你原來的時空,男人也還佔據著優勢地位,這就是現實,沒人能改變。你又為什麼會在現在的這個絕對男權的社會要求絕對的平等,難道是因為你現在擁有的神一樣的能力,你就覺得你該比別的女人得到的多些才對麼?設身處地為他想想,他從沒有接觸過你那個時空的文化,為你退讓到不得不處心積慮安排好一切,攔截掉所有對你不利的因素,只求你能稍微懂他一點,好好的呆在他的身邊,讓他能安心的看得到你。他還不能讓你滿意,那麼任何一個時空都不會找到讓你滿意的人。你的心很善良,但對他,你善良過麼?是因為是自己的東西才格外的苛刻吧。」歌笑任無聲的淚盡情的滴落。「回去吧,你的使命還沒有完成。回去作一個合格的女人,好好對待愛你的人。你不想讓他因為你的逃避而迅速枯萎吧。男人也是花不是草,也需要用心呵護。還有,你知道他為什麼不讓你在外面應酬麼?看看自己的肚子,笨女人,你已經要當母親了。自己還一毫不知,還以為他已經厭倦你了,嫌你醜了。我見過的女人成千上億,從沒見過像你這麼笨的。你想讓你未出世的孩子給你陪葬,就繼續呆在這裡吧。」白無常轉身欲走,歌笑慌忙開口:「白大哥,別走,我知道錯了,你送我回去吧。」
白無常故意沉吟了片刻,「這是最後一次,你在不該見到我時見到我,下次再有這種事情出現,你自求多福,我是不會為你再破例,到時候你將永遠留在這個虛無中。」
歌笑害怕的點著頭:「謝謝白大哥,以後我不會再給您添麻煩了。我保證。」
「好了,回去吧。」白無常輕輕揮揮手,歌笑的身影消失在虛無中,白無常搖搖頭,還真是個麻煩鬼。害得他說了他平生最多一次話,回去戒酒,免得再出個什麼差錯,把他的差事弄丟也就算了,不停的出來收拾爛攤子才是最煩的。
歌笑緩緩張開眼睛,看著那個呆呆盯著自己看的人,沒有任何反應,心中愧疚,抬起手臂用手輕輕撫上他瘦削的臉,「對不起,洛,我回來了。」
洛子炎空洞的眼神突然綻放出奪人光芒,瞬間之後是唯恐失去的驚恐,他俯身一眨不眨的瞪視著她,足足一盞茶,猛得伸雙臂將她緊緊摟在胸前,口中喃喃自語:「這不是幻覺,是不是?你醒了,真的麼?不要再嚇唬我了,好不好?我不阻攔你出去,你去哪裡都可以,只要你還知道回來就好。求你,不要離開啊,沒有你,我的一切都毫無生氣。我愛你,別這樣絕情,你去哪裡,我就跟你去哪裡,好不好?」
「洛,對不起,我不會再次離開了。你看,我很好,我就在這裡。」
洛子炎渾身顫抖,低頭對上那雙明亮的黑眸,騰出一隻手,撫摸她的秀眉,「是你嘛?」
「是我,對不起,我錯了。以後再不會了,你原諒我麼?」
洛子炎怔了怔終於清醒過來,驚喜從心底溢出,寫在他憔悴的臉上,「傳膳,娘娘醒了。」這是他下達的第一個旨意。
歌笑老老實實的依在他懷裡,輕聲問:「你很在乎這個孩子麼?」
洛子炎收緊手臂,「我更在乎你。」
「我們的孩子多大了?」
洛子炎一愣,遲疑的問:「你知道了?」
「我去了一個地方,見了個故人,他告訴我的。你為什麼不敢說呢?我不是不想要孩子啊。」
看見他臉上的憂慮散去,「你說現在不想要,我怕你知道會激動。」
「傻瓜,既然來了,我怎會不要。你真是徒增煩惱,浪費心機。」
洛子炎釋然的一笑,「對不起,是我自尋煩惱,我活該。你都睡了六天了,該餓壞了。我讓人備的有粥,你先墊墊,大餐一會就好。」
「謝謝,看你都老了幾歲,去收拾一下吧。」
洛子炎摸摸下巴,「嗯,我現在的樣子肯定很難看,你等我一下,我打理一下就來。」急急忙忙起身走出去幾步,又回過頭來,「小環,伺候娘娘進膳。」
歌笑依靠在床塌上,明白了,釋然了,原來幸福可以這麼簡單。
自歌笑醒來,她變了很多,常安靜的坐在那裡看書,有時候彈彈琴,像一個閨閣女子般恬靜。弄得身邊的人反而不適應。
洛子炎擔心這種改變是哪裡出了差錯,苦惱的思索解決的方法。「昭,娘娘這樣安靜,你有什麼辦法?」
「這,這,這也不壞。」
「一個人不會突然變的,真不知道上次她去了哪裡,見的人跟她說了什麼。」
「陛下可以問?」
「她不說,我尊重她。」
「如果陛下擔心,帶娘娘出去散散心。」
「也好,你有什麼好去處?」
「娘娘喜歡新奇,鳳鳴飛讓人送了些冰雕,說上次娘娘在他家看見冰燈,很喜歡,所以送了些來,給娘娘觀賞。陛下可以讓人多雕些,娘娘一定歡喜。」
洛子炎眼睛一亮,「昭,你很聰明,吩咐下去,就這麼辦。」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