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向前進,所見到的村莊越破落,居住的人也越來越少。
「這裡的人真可憐,為什麼他們不搬走?」
「故土難離,再說整個國家都一樣往何處搬呢。」阿波面無表情的說。
連駿撇撇嘴:「就知道你這個人是冷心冷肺的人,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主人,您真善良。」
歌笑看著他:「連駿,你要跟著我,囉嗦一點可以,但我絕不喜歡拍馬和攻擊同伴,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是什麼讓你變了?」
連駿垂下頭,滿臉愧色:「是我怕您又不要我。」
「我從來沒說不要你,只要你願意,你一輩子都可以跟著我,但是有一點你要記住,我不要心邪的人,我的人要服從我的安排。你可明白?」
「是,我明白。」
「明白,就該知道怎麼做。」
「是。」
三人不再說話,沉默著放任駱駝邁著沉穩的步子慢行。路邊仙人掌逐漸增多,仙人掌的個頭都很大,有的比駱駝還高。幾座木頭搭建成的小屋子零散的坐落在路的兩旁。
歌笑讓駱駝止步:「去問問這裡的人願不願意賣些水,出發時備的水也喝了不少,該補充一下了。」
連駿趕緊跳下駱駝,「好,我去看看。」大步向左邊走去,突然從一定個木屋裡跑出來一個少女,頭髮散亂,衣衫不整,一臉驚恐,見到連駿,立刻撲過來,像是遇見親人一樣,抓住連駿的胳膊哀求:「哥哥救我!」大眼睛楚楚動人。她身後追出來的彪形大漢搶步上前抓住少女的一隻手腕,一邊往自己懷裡拽,一邊罵:「小賤人,你是老子買回來的,不好好伺候老子,還敢跑,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
少女哀哀的哭起來:「哥哥救我,我是被騙來的。哥哥,我知道你是好人,求求你,小女子願為奴為婢,伺候您一輩子。」
大漢高舉巴掌狠狠扇在少女臉上。少女白嫩的小臉上立刻出現五個手指印,一絲鮮血從少女嘴角逸出。
連駿有些發蒙,「你,你這惡徒,為什麼欺負一個小姑娘?」
大漢牛眼一瞪:「與你何干?這是老子家事。」
「我呸,沒聽人家姑娘說是被騙來的嗎?我可以告你拐賣人口。你放開她。」
大漢揚起拳頭:「矮子,不想斷腿,少管閒事,老子不是好惹的。」
「奶奶的,老子也不好惹。」揮拳就打。
一邊歌笑看戲似的點評:「嗯,不錯,這拳實在。趕緊跟上一腿就完美了。你看那傢伙似乎也練過,這招躲的很漂亮。呀,好險,連駿可能不是他對手,太丟我的臉了,改天你得多教教他。這出來混像他這麼矬,我太沒面子了,哎呀,這嘴沙子吃的真瓷實,阿波上,浪費我時間。」
阿波聞言飛身而起,如出鞘利劍直插進戰鬥中,飛起一腳踢中大汗頸部,大汗倒跌出去,幸虧他肉厚,不然這一腳足夠踢斷他脖子的。阿波抓起少女的手飛回駱駝背上。這一系列動作乾淨,漂亮,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
歌笑笑望著剛爬起來的連駿:「走啦,還在那等著挨揍呀。」
連駿聞言二話不說,撒丫子就跑,迅速爬上駱駝背,這速度也是驚人的快。
歌笑忍不住笑:「連駿,你真是識實務的好漢。」
連駿一臉慚愧:「主子,您就知道笑我。」
「沒有,我已經跟阿波說了,有空她會教你點真本事。」
「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那點本事跟著我不是拖我後腿麼。」
連駿想了想:「的確,難怪主子不願帶著我。我以後一定努力。」
四個人跑出去大概五十里地,前面沒有了人煙,放眼望去都是黃沙,太陽正欲西落。「只顧著跑,午飯都沒吃,好餓。」
阿波說:「歇了吧,前面也沒人家了,就在此歇息,明早再走吧。」
「好,吃乾糧,看日落。」
連駿趕緊卸下東西搭帳篷。阿波從乾糧袋裡拿水和吃的,沒人主動理睬少女。少女很識趣的整理了一下衣衫,慢慢走到歌笑面前,屈膝跪倒,垂著小腦袋:「謝大爺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小女子家住落花城,本是被騙出來的。小女子對這片沙漠也算熟悉,願意為大爺們作嚮導。」
歌笑看向她:「是麼?你願意隨我們入沙漠?」
「小女子一人也不敢回去,大爺也不會因為小女子特地趕回去。所以小女子願隨大爺們入沙漠。」
「你叫什麼名字?」
「花兒。」
「今年多大了?」
「十七歲。」
「好,你知道沙漠很凶險吧。」
「知道,但我認識路。」
歌笑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從她秀美的臉上沒有看出什麼可疑的。
「好,希望你為我們帶個好路。我們通過沙漠去王城。」
「這條路小女子也算是熟悉的。」
「你是一個女子,也去王城?」
「我父親是做買賣的,經常去王城,有時候也帶我去。」
「若如此那就太好了,給,吃點東西吧。」
「謝謝大爺。」
連駿湊過來,「主子,我搭了兩個帳篷,我們三一個,這位姑娘一個。」
歌笑看了眼他搭的一大一小兩個帳篷,「我跟阿波一個帳篷,花兒姑娘一個,你睡外面看駱駝。」
連駿很是不願的張大眼睛:「為什麼啊?」
「因為你看起來最結實,去生火。」
連駿非常不情願的邁開短腿,從花兒身邊經過。花兒熱情的跟上去:「大哥,我幫你。」
連駿臉一紅,「不用,不用,生火很簡單。」
「大哥,我是本地人,對這裡很熟,我去找點引火之物吧。」
「姑娘。小心點。」
「謝謝大哥,你真好。」
一夜無話,一大早花兒就站在帳篷門口,等歌笑出來,捧上水袋,「大爺,要走早點,順利的話四天可以穿過沙漠。」
「這麼遠?」
「是,我點了一下帶的食物和水,不夠,不過沙漠中有綠洲。我們可以在那裡補充水。」
「真有綠洲?」
「是的,每次我們都是在那裡歇腳,補充水。」
「好,花兒,你要是順利把我們帶過去,回落花城的時候,一定給你送上一筆報酬。」
「不敢,小女子做的這點事情微不足道,只是想報答大爺的救命之恩。」
「不用把這救命之恩放在嘴上,收拾一下,出發吧。」
「是。」
從未到過沙漠的歌笑,終於明白什麼是沙漠的熱情似火了,烈日燒灼著大地,烤的人燥熱難當。需要不停的補充水,才能緩解酷熱,才走半天路程,一行人就把兩天的水喝完了。歌笑扔掉面具,那面具熱的可以蒸熟雞蛋了,用白紗蒙了臉,阻擋烈日的蒸烤,把手深深的藏進衣袖裡,否則她那嬌嫩的手不用一個時辰就得脫層皮。
「綠洲在哪裡啊?」
「大爺,還遠呢,我們走的雖然是近路,可是也要一天路程才能到啊。」
「還要半天吶,我們還有水麼?」
「現在要省點了,都喝完了,我們會渴死在這裡的。」
「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阿波說:「有人可是勸過你,你聽了麼?」
「別提了,我後悔了。」
「那麼我們回頭也行。」
「回頭?不,半途而廢不是我的個性。我不會被沙漠打倒。別人可以,我為什麼不可以?」
「主子,你現實一點好不好?你是身嬌肉貴,從未吃過苦的人,能和他們比麼?那稀世駿馬雖好,進入沙漠還不是要換成駱駝。」
歌笑眨眨大眼,「好啦,都走到這裡了,繼續吧,堅持就是勝利。」
「唉!」阿波長歎一口氣。
於是接下來的半天時間,都是花兒按時發水給大家喝,不准多喝一口,即使如此就在日落時分,還沒有看到綠洲的時候,他們的水袋都空了。歌笑不能容忍乾渴,開始對天發牢騷。在說了無數句無用的牢騷之後,花兒一臉不情願的從懷中拿出一個皮袋,「這是我們沙漠人隨身帶的,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動的。一旦動用這袋水,我們就是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了。這是救命的水。大爺,您節約點喝吧。明天上午我們就能抵達綠洲。」
歌笑的兩眼放光,「花兒真好,我不喝多。明天真的能到?」接過水袋,猛灌兩口,「這水真甜。」花兒點點頭,嘴角漾起甜美的笑容,「一定能到。」拿過水袋遞給阿波,「爺,您也喝點。」阿波自然也是沒有到過沙漠的人,早渴的受不了了,因為要省點水給歌笑喝,一直都處於乾渴狀態,趕緊接水飲了一口。
花兒又把水遞給連駿,「大哥,喝點吧。」
連駿很是不好意思,可能以前沒有和女孩子接觸過,所以看見花兒就臉紅,好在他臉的顏色夠深,不容易看的出來,「這個,還是你先喝吧。我不渴。」
「大哥,不要客氣,你先喝吧,我習慣了。」
「不行,你沒喝,我,我一個大男人,哪能就喝呢。還是姑娘先喝吧。」兩個人拉拉扯扯一會,花兒眼中露出焦急之色,口氣有些生硬:「讓你喝,你就喝,囉嗦。」
連駿有些吃驚,歌笑心中一驚,突然覺得身上的力氣一點點的消失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立刻向連駿叫道:「連駿,快跑。」連駿已經習慣了服從她的命令,聞言想也不想,撒丫子就跑。他的奔跑速度還是相當快的,但是跑出一段路,就又折回來。歌笑從袋囊中抓出一隻鴿子揚手放出,同時向連駿吩咐:「我們中計,你快去搬救兵。」
連駿也是反應速度很快的人,再次扭頭就跑。
花兒追了兩步,便放棄了。她回到歌笑身邊,「你為什麼不跑?」
「你不會讓我跑的。」
「你果然聰明。」
「為什麼設計我?」
「你會知道的。」
阿波突然從駱駝背上飛撲下來,壓倒花兒,雙手掐住她的脖子:「主子,快跑。」花兒用手肘狠撞她胸部,藉機翻身,手砍其後脖頸,將阿波擊暈,輕鬆的提起阿波將她丟到駱駝背上。轉身看著歌笑:「為什麼還不跑?」
「因為跑不掉。」
「現在我們在沙漠的中心,連駿看來是不熟沙漠的人,你覺得他逃得了嗎?」
「逃不了是他的命,逃得了是我的運,不如我們賭賭?」
「賭你的運?」
「不,賭他的命。」
「何不賭你自己的?」
「我不是英雄豪傑,不能看淡自己的生死。我還是喜歡拿別人的命賭。」
「那你殺人的時候可想過他們的命也是命?」
「想過,所以我一般不殺人。」
花兒的眼中射出咄人的寒光:「你殺的人還少麼?宋玉?」
歌笑微瞇雙目,「你和我有仇?」
花兒冷笑不回答這個問題,牽著三頭駱駝向右邊走。
歌笑看向落日餘輝如火一樣將天邊染紅,淡然的說:「今日栽在你這個小女子手裡,我無話可說,你的軟筋散也的確利害。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宋玉,聽說你也是了不起的英雄,我卻看不出來。你來風翔不會毫無目的?」
「你以為呢?」
「你休想以滅丹國的伎倆來對付風翔?」
「你誤會了,我就是來旅遊的。如果給我風翔,我一定會讓這裡的人們過的更好。」
「大言不慚。」
「我實話實說,有何慚愧的?」
「若要你管,也是暴政。」
歌笑有些想笑,「你就是這樣看我的,是我的錯,居然讓天下人當我是暴虐的人,總有一天,你會發現自己錯了。」
「可惜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歌笑微微一笑:「人生處處是驚險,這樣才有趣,小姑娘,你不懂。」
花兒回以不屑的冷哼。
迎著落日,在歌笑眼前出現了一塊綠草地,一小片樹林,林前是一灣湖水。歌笑開心的從駱駝背上滾下來。她此時連走路的力氣都欠缺,不過為了面子,她還是堅持走過去趴在水邊,將臉埋進水中,一邊感受水的清涼,一邊狂喝,身體裡的水份都風乾了,趕緊補回來。不料突然被人從後面揪了起來,「你想自殺麼?一下子不能喝太多。」
歌笑意猶未盡的皺了皺眉:「知道了,死也不讓我死的這麼痛快,對吧?」
「算你聰明。」
「謝誇獎,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笨。」
「不要再逞口頭之強,快走。」
「你這不是強人所難麼,你知道我沒力氣的。」
花兒惡狠狠地的抓住她的手臂,牽著馱著阿波的駱駝往樹林裡走。沒走多遠,她站在一棵最粗的樹下,對著樹幹連擊五下,不一會樹下的地面開始移動,露出足以讓一人進入的洞口,從裡面躍出三個人,「姑娘,得手了。」
「嗯,都在這,押進去。」
「主子,出去了。」
「可知何時回來?」
「主子沒有交待,只說去接個重要人物。」
「那就將這兩個人先押著吧,主子回來再處置。」
「這個人就是宋玉?」一個好奇的傢伙打量著歌笑,不解的問。花兒沒有理他。他盯著歌笑看了半天,冒出一句話:「跟我弟弟差不多大吧,有那麼恐怖麼?」
「別囉嗦,幹活。」那人癟癟嘴,架起歌笑的一隻胳膊,「這人好瘦,,恐怕是假的吧,一個大魔頭,不該是他這樣的。」
另一個人踢了他一腳,「你丫的就是話多,是不是,主子回來就知道了。」
進入地洞,裡面漸漸寬闊,前後左右有四條通路,向外沿伸,每個大通道又分出多條小通道。可見這地下是四通八達,一定是個絕佳的隱身地。如果不是他們把自己當成死人看,一定不會讓自己這麼清楚的走進來。心中暗歎了口氣,看來這次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