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館,這時候吃碗雞絲面一定不錯。歌笑走過去,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吸引了她的視線。他就站在麵館旁,只穿了一件單衫,單衫破舊不堪,已經縫了不止一次。而且短了很多,顯然是那男孩以前的衣服。寒風中男孩瑟瑟發抖,面色已經青紫。他已經在那裡不知站了多久,因為他直視麵館的眼神已經呆滯。看起來大概不到十歲,形似乞丐,可是那神情仍保留著高貴的氣質。也許是個貴人家的孩子,家道中落吧。這可憐的孩子。
歌笑慢慢走過去,看著他。男孩發現了她立刻警惕的後退一步。
歌笑盡量放柔聲音:「小弟弟,你餓了吧。」
男孩緊抿著烏紫的嘴唇,一臉生人勿近。
「跟我進去吃碗麵好麼?我不喜歡一個人用餐。」
男孩終於開口了:「我沒有錢。」
「小弟弟,你不用擔心,我有錢,我請你吃。」
「為什麼?」
「因為你很像我的弟弟。我好久沒見他了,好想他。你陪我吃會面吧,以聊慰我思念他的心。」
「真的?」
「是啊,外面好冷。我們進去吧。」
男孩遲疑的邁著小步,還是跟著歌笑進了麵館。
歌笑找了個最靠裡的座位,「老闆,兩碗雞絲面,最快的速度,價錢雙倍。」
「是,客官稍等。」
男孩遲疑著不肯坐,「別客氣,坐吧。」
「你的穿著不合適坐在這裡。」男孩突然說。
歌笑笑了笑:「是的,看的出來我是個有錢人。」
「你是貴族。」
「可以這樣說吧。但是實際上我只是個普通人。你我平等。」
男孩低垂下眼簾,「我是個窮人。」
「沒有人天生貧窮,人生來平等。小弟弟,你以前也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可是為什麼破落如此啊?」
男孩無語。
「家裡還有什麼人麼?」
「還有一個母親。」
「老闆再下一碗帶走。」
「客官,這面怎麼帶?」
「那你就下好了,撈出來,不要加水。」
「是客官。」
男孩看著眼前的面,「你是好人麼?」
「好人壞人不是自己說了算的。要用他人的眼睛來看。」
「你是好人。謝謝你,大哥哥。我有錢了以後,一定還你。」
「好,我一定等著你來還。」
男孩很餓,可是吃相仍然保有一定的風度。
歌笑微笑著把自己那碗,推到他面前。
男孩抬起頭,眼中有水霧升起。
「我來的地方也有窮人,但是只要他們願意,是不會餓死的。」
「哥哥那裡真好。」
「我姓管。」
「母親叫我念風。」
「你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可是……」
「念風」歌笑輕輕喊。
男孩抬起頭,張大圓圓的大眼睛,「你的鼻子好像我師父,嗯,嘴巴也像。要不是我師父沒有結婚,我真以為你是他兒子呢。」
「我生來沒見過父親。」
「他去哪裡了,怎麼能丟下你們母子不管呢,太過分了。告訴我他叫什麼,天涯海角,哥哥也會幫你找到他。」
男孩黯然的垂下眼簾,「我不知道,母親不肯說。我只看到她常常偷偷的哭。」
男孩已經把兩碗麵吃完了。
歌笑站起來,「走吧,到我的成衣店,挑幾件衣服。」
男孩乖乖的跟在後面。
歌笑的衣衣不捨還沒有開張,但是貨物已經備齊,歌笑幫男孩挑了兩件,讓他換上,又拿了一件女式衣服。「給你母親的。」
「大哥哥,」男孩突然雙膝跪地,「救救我母親,求求你。」
「你起來,有話好好說。」
「我母親病重,我沒有錢給她看病。大哥哥,你是好人,我知道不該一再的麻煩你,可是我真的別無他法。求您救我母親。」
「念風,你不必如此,對於我來說,這只是舉手之勞。我們走吧。」
「大哥哥,您不用找大夫麼?」
「我略懂醫術,只要不是疑難病症,我自己就可以解決。」
男孩猛然磕了三個響頭,爬起來,拉著歌笑的手,往外急走。
「別急,遠麼?」
「在城郊。」
歌笑帶著男孩,飛馬來到城郊,那裡零落的坐落著幾間破舊的草屋,這裡是窮苦的人住的地方。男孩帶著她來到靠在一口石井旁的茅屋。
「你的家。」
「我母親就在裡面。」
歌笑跳下馬,推開搖搖欲墜的門板,屋內很暗,隱約看見左牆角有一張板床,床上躺著一個人。
男孩急忙跑向板床,「娘,我帶一位哥哥來看您了。」
床上的人沒有動,也沒有回答。
「娘親,您睡了麼?」男孩輕輕推了推床上的人。
歌笑走過去,俯身看了看婦人的臉,用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好燙,她發燒了,已經陷入昏睡狀態。「快拿冷水來。」
男孩聽話的去取水,歌笑將婦人被子掀了掀,給她散散熱,身邊沒有退熱藥,也沒法給她輸液,這種狀況是非常危險的。看她常年缺衣少食,營養狀況極差,身體很是虛弱,這種情況下她很難挺過去。用耳朵貼在她胸前聽了聽,肺中有明顯的濕囉音,是重症肺炎。沒有抗生素,自身的抵抗力又極差,差不多就是死路一條。要是在自己那個世界,可能還不會有什麼危險,畢竟她還年輕,可是這個沒有現代醫學的古代,要怎麼辦?自己製毒學的還好,可是用草藥治病,她還是不太精通。
「念風,你母親的病極重,我能力有限。」
男孩手中水碗跌落在地,人也呆立當場,「你先不要著急。我的朋友是神醫,我們立刻去找他。你母親會沒事的。」
彎腰抱起婦人,「病情緊急,我先帶她走,你去天語樓找我,就說找管老闆,就行了。」
歌笑迅速爬上馬,打馬飛奔回天語樓。
「雪大哥,雪大哥,救命啊。」
雪未消從樓上探出頭,看著歌笑懷中的婦人,「你哪裡撿個乞丐回來?」
「別說風涼話,救她,是重症肺炎。沒有抗生素,我束手無策,就靠你的老中醫了。」
雪未消聽的一頭霧水:「什麼亂七八糟的?肺炎?」
「你不知道啦,就是肺部感染了。也就是肺病,現在高燒休克了。」
雪未消飄身而下,把了一會脈,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這裡是醒神開竅的。」
撬開她的嘴,用水灌了下去。
「讓人安排她躺著吧。你抱著不累嗎?」
有僕人過來接過婦人,歌笑這才發現好累。
「真累啊,我要睡會。一會有個男孩來找我,幫我好好安排他。」
雪未消關切的看著她的眼,「自己身體不好也不會愛惜,還到處做好人。」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再說醫者父母心啊。」
「真會說話,你太善良,又不懂保護自己,叫人怎麼放心。」
「雪大哥,我是吉人自有天相,您放心啦。」
雪未消看著歌笑離去的背影,輕輕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