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城牆下那聲聲巨大的歡呼,堂溪凰悄然撤出喧鬧的皇城,他知道問題已經解決了,他也該離開了。
不料才剛邁出一步,衣角卻給人由後面拉住,堂溪凰回頭,對上的是延陵未浠那雙澄澈的星眸。
「父皇,謝謝你!」清靈的少女柔柔開口,眼底是誠摯的謝意。
將自己與這個世界隔絕了那麼多年,未浠可以想像堂溪凰肯再次出現在世人面前需要多大的勇氣。
堂溪凰眼底閃過一剎那的怔然,面前這位少女總是讓他心底暖暖的。
趁著堂溪凰出神之餘,延陵未浠迅速抓過堂溪祁珞的手放在堂溪凰的手上,兩個男子一愣,四隻眼睛同時不解的望向延陵未浠。
堂溪祁珞本想抽回手,但是在看見妻子臉上那恬淡的容顏時,手硬生生僵在了原處。
甜甜一笑,未浠退後了幾步,將空間留給這對十多年未見的父子。
他們,應該有很多話需要說。
突然明白了那少女的用意,堂溪凰也不掙扎,手安靜的握著兒子的,滄桑的目光靜靜落在那張和他長得出奇相似的面容上。
面前的年輕男子有著冷峻的外表,更是一位卓爾不凡的好皇帝,那是他的兒子,可是他卻十多年未曾管過他一丁點。
就算沒有人管教他,他依舊可以做得如此出色,這一路應該很不容易吧…
「父皇,這些年來祁珞走得有多苦您知道嗎?最愛的娘親五歲離開了,幾年後還得接受自己爹爹離開這一事實…祁珞是無辜的,未浠不知道祁珞有什麼錯,你們要這樣對他?」耳邊,一個少女的聲音再次迴響起,擅闖清心殿那次,那少女一聲聲的控訴著他這個父親的不是,她的每句話就像利劍刺在了他的心裡。
她說得一點都不錯,祁珞是無辜的,祁珞和他都是受害者。
他因恨妻子的背叛也撒手放開兒子,無疑是給祁珞帶來了更大的心理傷害,而他,居然時隔那麼多年才醒悟這個問題…他虧欠了祁珞太多太多了。
握著堂溪祁珞的手微微顫抖著,冷漠的老皇帝眼底有著晶瑩的東西在閃爍。
輕微的顫抖讓堂溪祁珞為之一怔,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也會有如此動容的時刻?
「祁珞…」 堂溪凰輕輕地喚了聲,音量很小很小,卻像是用盡全部的力氣,他怕面前這年輕的男子會甩頭離去。
這麼多年來,沒盡到為人父職責的是他。
堂溪祁珞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堂溪凰的表情,這樣的父皇讓他有點陌生。
記憶中的父皇除了一臉冷漠,沒有過其他的表情。
祁珞深刻的記得面前這男子在小時候離開他,把自己關閉在清心殿的絕然。
他更沒忘記這十多年以來,明明他們生活在一個皇宮,卻未曾見過一面。
從父母遺棄的孩子再到如今高高在上的王者,這一路,他全是靠著自己的能力挺過來的。
祁珞的沉默讓堂溪凰心底的愧疚更重,就算祁珞不原諒他,他也可以理解。如果不是未浠點醒了他,或許他現在還執迷不悟著,這段唯存的親情也會在他的執著中錯失。
拉過不遠處未浠的手放在祁珞的手心,望著兒子和兒媳的眼神,堂溪凰的眼底有著無盡的疼惜,「祁珞,你有一位好皇后,要好好珍惜未浠。」
「父皇…」未浠輕聲喚著他,她能感受到此刻堂溪凰內心的愧疚,她看到那他眼底晶瑩的淚水。
堂溪凰回以未浠一笑,「堂溪家族有你這位一位新成員,是我們的榮幸。」
頓了頓聲,堂溪凰繼續道,「以後…祁珞就交給你了!」說完,人便轉身緩緩離去。
兒子不原諒他是情理之中的事,不過上天待他們堂溪家族不薄,能夠讓祁珞遇上未浠這樣的好皇后,未浠對祁珞的維護他看在眼底。
或許是上天垂憐他的祁珞從小失去那麼多的愛,所以才派未浠這麼一位妻子來彌補的吧!
腳下似有千斤重,中年男子滄桑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城牆下眾人的視線。
延陵未浠焦急的望著祁珞,希望他能夠留下自己的父皇,可是祁珞始終沉默不語。
「父皇, 你先別走!」看著始終不發話的祁珞,未浠企圖喚住堂溪凰,但離去的腳步並未因她的呼喚而停留。
未浠更急了,想掙脫開祁珞的手去奔上去留住堂溪凰,卻被祁珞一把拉回了身邊。
「父皇…」沉默許久的祁珞的聲音突然響起,本快離開宮牆的堂溪凰在聽到那聲呼喚後僵直了背脊,腳步也隨之停了下來,幾滴晶瑩的眼淚終於不受控制的落下,尊貴的帝王之淚。
他拋棄了十多年的兒子還肯叫他一聲父皇,感動和喜悅一起閃現在堂溪凰滄桑的眼裡,緩緩回過頭,堂溪祁珞含著淺笑的目光與他隔著幾十米遠的距離相匯,中年男子冰封多年的心在慢慢融化,只因那抹淺笑。
兩位冷漠的帝王就這麼靜靜的互望著,但是在未浠眼中,這卻是最美的風景,她知道,這一望解決了兩個人的心結。
誰說冷酷的帝王無心的?
她的夫君明明是如此有情的男兒…
入夜,陪著祁珞剛踏進棲瑾殿,未浠的身子便被某帝抱起,直直往床榻方向走去。
「祁…祁珞,等一下…」望著兩人去的方向,胡亂揮著小手,未浠試圖阻止著祁珞下一步的行為,無奈旁邊的人似乎看不到她的反抗,腳下的步伐反而更快了。
嬌柔的身子被安置在了床上,隨後是祁珞逐漸湊近的臉。
俊逸的男子唇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意,望進那雙柔情似水的星眸,祁珞低低反問道,「等一下幹嘛?」
未浠被問得啞然,她怎麼好意思對著他說出那種羞澀的詞眼…
知道未浠明顯誤會了自己的行為,堂溪祁珞還是忍不住想逗逗她,「等一下上床?」
未浠臉瞬間一紅,眼神嗔怪的瞪向他,對他的言語是嚴重的不滿。
未浠的表情逗樂了祁珞,一聲大笑從俊美的帝王口中傳出,隨後少女被直接抱到了某男的腿上,接著是他夾雜著笑意的話語,「我是來審問你的。」
疑惑的望著他,未浠甚為不解,她不記得自己最近有做過讓他氣惱的事情。
「你私闖清心殿了?」祁珞眉頭一皺,望著她的表情變得嚴肅。
「啊…我突然想起白天還有事情沒做完。」凝重的神色看得未浠心一緊,為了避免那隨之而來的咆哮,這一次,她聰明的選擇打馬虎眼。
「延陵未浠!」在堂溪祁珞不滿的怒吼中,未浠早已捂著耳朵匆匆逃離出了這場可能的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