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冷的彷彿來自十八層地獄般的聲音,驀地在貼近她的臉響起。林恩嚇得一個激靈,猛然抬頭,正對上安宸冰寒陰鷙的眼眸。
下意識的後退,她這才發現自己無路可退,因為脖子被他緊緊掐著,都要呼吸不過來。
「你、怎麼了?」林恩痛苦的皺著眉,一邊用力去掰他的手——他怎麼了?她不過是因為太累而在椅子上睡著了一會兒,也就十幾分鐘的時間吧,怎麼他突然就又變了一個人般?
「還在我面前裝!」安宸陰鷙的盯著她,突然粗暴的攥著她的手臂往外拖。
「你到底要做什麼?」林恩驚恐的看著安宸的背影,感覺到他週身的戾氣,這讓她有不祥的感覺。
「做什麼?」安宸諷刺的重複她的問題,腳步忽然一停,「如果我媽死了,你和你弟弟,就等著陪葬!」他真是大錯特錯,為什麼會一再相信她的話?給她又一次傷害母親的機會!
「什麼?」安宸的話讓林恩呆住,「伯母怎麼了?」她試圖轉頭看清病房裡的一切,然而安宸只是大力的將她拖離病房,用力推進另一個房間。
「我媽遭受的痛苦,我會十倍奉還!林恩,覺悟吧。」
安宸冷鷙的盯著她宣佈,然後『砰』的一聲關上門。巨大的聲音讓林恩一怔,回想起他剛才的話,突然感覺巨大的恐懼感襲來:「安宸,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你開門,聽我解釋!」
聽著林恩竭力的大喊聲,安宸冷冷的掉頭離開——他真是瞎了眼,怎麼會認為她至少還是善良的?居然對母親一而再的下毒手!
他想起還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母親,就恨不得直接掐死林恩。不,直接讓她死了太便宜她了,他要她好好的承受母親的痛苦,讓她知道背叛他安宸、暗算他安宸的女人,是什麼下場!真以為她跟了他四年,就有資格放肆的對他為所欲為嗎?
母親的命,竟然要因為他的愚蠢而葬送嗎……
他心頭一陣痛,加快了腳步。
外面腳步聲的遠去,和房間內的漆黑,讓林恩害怕的抱緊了自己。貼著牆,她蹲下身子,努力的試圖從目前所知的事實裡分辨出來。
她才離開了十幾分鐘,離開的時候安母病房裡只有方可兒。剛才她看見很多醫生護士,難道是安母病情惡化危急,所以安宸才失去理智暴跳如雷?
不,不僅僅是這樣!他的話中分明還有其他意思。可是,到底是什麼?林恩想到頭痛也不明白。
而心裡頭,多少又有些委屈了:為什麼,為什麼一旦發生任何事,他總是毫不猶豫的懷疑她?
四年,他們幾乎朝夕相處的四年光陰,卻連小小的信任也不曾從他那得到嗎?
燈驀地『唰』的一下大亮,林恩本能的站起身來,這才發現這是一間手術室。白色的燈光冷冷的照著,手術器械發出寒光。她恐慌起來——安宸到底要做什麼?
門忽然打開!林恩忽地轉身,看見端著手術盤走進了的護士醫生,那白色的大褂刺痛了她的眼。
醫生護士面無表情的陸續走進來,林恩則步步後退,「你們要對我做什麼?」
「我說過,我母親受的苦,我會十倍讓你償還!!!」安宸突然出現在門口,手一揮,幾個護士就虎視眈眈的圍了過來。林恩怕極,想跑,掙扎,卻最終還是被幾個護士用力摁住身體將四肢全都固定住。頭頂的手術燈打開了,刺眼的光照著她,彷彿赤|身|裸|體,無物可依。而安宸,冷冷的站在一旁,看著驚慌無助的她,臉上全是殘忍。
手機在此時響起,安宸接起電話,聽著,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掛了電話,他殘忍的拍拍她的臉,「你最好祈禱,我媽安然無恙。否則她遭受的痛苦,你也會一一享受到。」動作似乎親暱溫柔,然而林恩知道,他其實恨不得當場將她撕碎。
丟下狠話,安宸再次離開手術室,卻將她這樣留在手術台上,四周的醫生冷冷睇著她,像在注視隨時待宰的羔羊。
病房中,安宸聽著醫生的報告,眉頭皺的愈發緊了,「免疫系統破壞?」
「是的。剛才的意外導致安夫人大腦缺氧時間過長,成為植物人的幾率高達90%,幾乎是既定的事實了。但這並不是致命的,更嚴重的問題是因為安夫人已經不年輕了,本身的恢復能力就很差,傷口隨時可能引起併發症。這種情況一旦發生,只能通過大劑量的用藥,但是這種治療方式一定會破壞免疫系統。而依照安夫人植物人的狀態,自我修復幾乎不可能……」
安宸越聽越頭疼,他揉著眉間,語氣充滿疲憊,「有沒有解決的方法?」
「有的,就是干細胞。」
安宸眉頭一挑,「你是說,臍帶血?」
醫生不住的點頭,「安總真是見多識廣。臍帶血以前是廢棄不用的,但是近十幾年的研究中發現,裡面含有可以重建人體造血和免疫系統的造血干細胞,可用於造血干細胞移植,治療多種疾病。而且它的優點在於因為是來自健康的產婦和新生兒,未受到放射、藥物、毒物、病菌或其他環境污染,由此提取的造血干細胞的增殖能力比骨髓內的強。某種意義上來說,幾乎可以稱之為萬能的,對安夫人的情況來說是最直接有效的。而且如果是采自至親的臍帶血,更不容易產生排斥反應……」
醫生的解釋,不僅讓安宸暫時安心不少,在門外偷聽的另外一個人——方可兒,也由衷的興奮了。
臍帶血!對於身為女人的她來說,很容易!只要她懷了安宸的孩子,到時候自然可以提供臍帶血,那麼安宸一定會對她心存感激。而安宸一向是極其負責的男人,有了他的孩子,不怕他不娶自己!到時候朝夕相處,她絕對能俘虜他的心。
而且醫生已經說安伯母肯定是植物人了,那麼救活了,對她也不會有任何威脅了!方可兒開心的揚起嘴角,悄悄的離開了醫院。
守在母親病床前的安宸,腦中一直盤旋著醫生的話。要得到至親的臍帶血,只要一個女人肯為他懷孕就行了。這根本不是問題,想要爬上他床的女人,多如牛毛。
可是為什麼,他第一個想起的,依然是林恩?他竟然還想要她給他生個孩子?
那個惡毒的女人!
該死的。他低咒一聲,這才想起林恩還被他關在手術室裡。母親成為植物人幾乎是一定的了,那麼,難道他也要讓林恩成為植物人?
他這才想起,林恩還被關在手術室,被五花大綁在手術台上。
做出那樣的行為,說出那樣的狠話,他承認是因為那一刻失去理智。現在冷靜下來,已經沒有那種以牙還牙的衝動了。
但是難道就這麼輕易的放過她?那未免太便宜她了!做錯事,怎麼可以不用付出代價?
但是究竟要如何處置林恩,他心中一時卻沒有主意了。
手機震動起來,安宸接起,是一直在等待他吩咐的手術室醫生,「安少,這個女人怎麼處置?」這可都大半夜的了,他們已經下班了啊!他不急,他們可是很著急!
安宸沉默了幾秒,才道,「你們先走吧。」他暫時還沒有決定。
林恩驚恐不安的躺在手術台上,等待著未知的命運,而這種時間,似乎總是過的特別慢。尤其是現在,她看見醫生和護士竟然陸續的走了,將她一個人留在這空蕩蕩、冷冰冰、黑漆漆的手術室,她第一次害怕的想要尖叫。
好安靜。寂靜的黑暗中,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只有越來越多的不安在聚集。就在林恩覺得自己就要崩潰的時候,門,突然開了。
她渾身都倏然緊繃了。而就著門口透進來的一點光亮,她看見安宸一步一步,慢慢的,朝她走來,手中是什麼東西,折射出冷冷的寒光。
是刀嗎?他要做什麼?殺了自己?為他母親報仇?
各種血腥殘暴的畫面,一瞬間在眼前、腦中飛快的轉著,林恩怕了,用力的掙扎起來,身子拚命的扭動,然而四肢全被固定死了的她,還能逃出哪兒?
安宸高高抬起手臂,手起刀落,林恩絕望的閉上眼睛——她就要死了嗎?
身上緊捆的繩索,卻驀地一鬆。
林恩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是等了好一會兒,預期的疼痛並沒有傳來,她這才顫巍巍的睜開眼,安宸正冷冷的注視著她。
「知道怕了?」他諷刺的開口,林恩只是呆呆愣愣的盯著他,那眼神,竟然讓他不安起來。
「喂!嚇傻了嗎!」安宸突地用力拍在她臉上,林恩渾身一震,這才終於能確定,自己真的沒有死!安宸沒有殺了她!
一瞬間,眼淚奪眶而出,一直在心底拚命壓抑的害怕,委屈,像洶湧的洪水,怎麼也擋不住了。
眼淚拚命的流,看的安宸心煩意亂。他發現自己還是對她的淚水毫無抵擋。他驀地轉身,粗聲粗氣的大喝,「不許哭了!馬上跟我出來!」
說罷快步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