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宇宸冷眼看著照影內心的掙扎。
與龍宇宸這樣在皇宮中被環境改造，早就失去良善之心，連同情和憐憫也只是作為上位者必要粉飾的人不同，照影，生活其實一直相對平淡簡單的照影，雖然未必聖母，心腸，卻到底是太過柔軟了些。
耀天族的遭遇，固然令人唏噓，然而，真要為了旁人，而把自己搭上嗎？
端木元嘉步步緊逼，而照影的衣衫，也被端木元嘉用輕柔的動作一點點褪去。
就像一個最稱職最貼心的情郎般，端木元嘉的眼睛脈脈含情，端木元嘉的動作溫柔呵護，照影惶然的心安定下來，甚至有了幾分新嫁娘般嬌羞的赧然。
肌膚相觸，端木元嘉緩緩地壓上去。
照影臉色紅紅地閉上眼睛，她一下子就明白，為什麼他們稱她額頭的硃砂印記為「花嫁」。
花嫁，自然是要洞房花燭。
在這樣的場合洞房花燭？
雖然有簾幕遮掩，卻擺明有無數人聽房的場合？
更何況，照影與端木元嘉並沒有拜堂成親，甚至，他們雖然說過幾句話，卻也未必熟悉到哪裡去，更談不上說兩情相悅。
就這樣稀里糊塗地把自己交給端木元嘉？
照影本因為端木焯的那一跪而茫然麻木，又因了端木元嘉有技巧的安撫體恤變得乖巧溫馴，事到臨頭，她卻突然猛烈地掙扎起來。
即使有著在那個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世界的記憶，骨子裡的照影依然是保守矜持的。
洞房花燭夜，與自己的愛人，交換對等的純潔和愛戀，那是照影一直以來的夢想與渴望。
讓照影與一個壓根不是愛人的男子親密地用身體交流，照影辦不到！
端木元嘉一手強硬地箍住照影的腰肢，一手輕柔地撫著照影的背脊，他在她的耳邊，細聲細語。
就像一個最溫柔的情郎，端木元嘉耐心地哄著照影。
哪怕向來小兔子一樣慣了忍耐的照影用小爪子把端木元嘉身上撓的到處血痕，端木元嘉也還是動也不動地抱著她，安撫著她。
似乎，那本就是他做慣了的事情。
照影漸漸地安靜下來。
端木元嘉並不急著行動，他還是輕柔地撫著她的背脊，輕柔地在她耳邊說著話。
「前些天，我去看了我的姑姑，也是我的母親。她見到我說的第一句是，『這次輪到為你生孩子了嗎？』我成年了，母親以為我去看她，不過也是為了所謂的繁衍！」端木元嘉說的雲淡風輕。
照影的心卻是莫名的刺痛。
這次輪到為你生孩子了嗎？
要在怎樣可怕的情勢下，一位母親才會對自己親生兒子說出這般習以為常甚至理所當然的話？
「按照族裡的安排，我成年後的第一個女人，是我的姐姐，一母同胞的孿生姐姐。」柔柔地吻著照影的發，端木元嘉慢慢地將照影的身體舒展開來。
或許是因為端木元嘉眼中的悲涼，口中的平淡，照影這次很安靜。
「姐姐跟我長的有七分像，小的時候，我們常常偷偷地互換身份，姐姐悄悄地下過山，她知道了很多她本不該知道的常識。」
照影下意識地撫了一下臉頰，那上面，有端木元嘉落下的淚。
僅僅一滴的淚，滾燙，卻也讓人悲涼不已。
「我被安排和姐姐行成年禮。那時候，姐姐掙扎的很厲害，她哭著求我，求我，可是……」端木元嘉猛地扯開照影的腿。
照影發出一聲沉悶地嗚咽，卻流著淚用拳頭堵住了自己的嘴……
「對不起！對不起，我的孩子……」是誰在伏地痛哭，又是誰的頭磕的那樣又重又沉……
照影垂下了眼簾，她淚流滿面，嘴角卻淡淡地勾出一抹弧度。
這樣也好，她叫那人一聲「父親」，那人給了她久違的家的感覺……
這樣，也該還清了吧？
照影不想欠任何人的。
「啊——」
眾人只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隨即一道幾乎凝成實質的墨綠的光從帷幔裡發出，將帷幔衝擊的四分五裂。
龍宇宸動作極快地將照影摟在懷裡為她裹上衣衫，端木元嘉捂著腦袋，疼痛地在地上打滾。
照影揪住龍宇宸的衣衫，受傷的小獸一樣，仿若敵我不分一般地一口咬在龍宇宸的肩膀上。
龍宇宸的身子僵了僵，隨後，卻是無奈地歎息一聲，把照影摟的更緊了些。
照影在怪她，怪她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人強辱，卻不救她？
混沌靈根本就是麻煩的代言詞，而照影，其實也不是龍宇宸的什麼人。
龍宇宸會來趟這趟渾水，其實已經是大大違背了十六的教導了。
雖然看起來龍宇宸風光無限，她是唯我宗的傳承者，又是龍帝的義女，她驚才絕艷，她似乎無所不能，然而，歸根結底來說，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玄異界，她其實也不過寄人籬下仰人鼻息。
天、魔、妖界在四周虎視眈眈，地頭蛇耀天族也是勢在必得，龍宇宸一己之力，又做的了什麼呢？
「對不起。」照影在龍宇宸的懷裡輕聲開口。
跟婆婆學了那麼久，照影作為一個藥師，其實並不是毫無還手之力，只是，她也明白，盲目的反抗，非但無濟於事，反而會讓情勢更糟糕。
下意識地狠狠咬了龍宇宸一眼，也不過是一時的遷怒，一時的悲憤，一時的苦痛罷了。
龍宇宸揉了揉照影的頭髮。
照影看起來散淡，骨子裡也是個真正剔透明慧的，要不然也不會入了龍宇宸的眼，讓龍宇宸真心地喜歡欣賞了。
「對你來說，生活在蠻古之地，比其他的地方要好的多。在蠻古之地，天、魔、妖界的人力量都是受到限制的，你藥師的身份才能真正地給你帶來些自保的力量。還有，耀天族是這裡的地頭蛇，他們固然算計你，卻也為了這份算計，而會好好保護你。怎麼做，就看你自己的了。」
龍宇宸趁著其他人都圍著端木元嘉一團亂的時候，輕聲對照影說。
照影略略帶著幾分茫然地望著龍宇宸。
「若我處在你的境地，不想要混沌靈根帶來的麻煩，想辦法找個合適的人選靈魂互換把這個皮囊捨出去就是。」
龍宇宸眉毛一挑，自然有一種傲然的鋒銳。
照影聞言，忍不住眼前一亮。
她只想做個普通人，什麼混沌靈根，照影當然不稀罕，身為藥師，靠的那一身本事，不會因為換個身體就沒有了。
就是真的沒有了也沒什麼，重頭修起就是，照影不缺那份耐心。
「你先天體弱，靈魂也不凝實，一旦讓你靈魂出竅，不等你換個身體，你就魂飛魄散了。」龍宇宸捏捏照影的臉蛋。
龍宇宸最大的先天優勢，就是她的靈魂，是先天的凝實，這跟照影是大大不同的。
照影的眸光黯淡下來。
「知道你不稀罕混沌靈根，所以，才有了『花嫁』。把你身上所有的特殊天賦都轉嫁出去，那時候，你也便只是個普通人了。」
龍宇宸也知道照影得過且過慣了，對信息的收集從來都是順其自然，所以，她趁機多說些。
照影對「花嫁」因了剛剛的遭遇，只有蹙眉厭憎的份。
龍宇宸只當沒看到。
「適合『花嫁』的『新人』，不會只有一個。」龍宇宸淡淡開口，心底未嘗沒有幾分惡質的看好戲心思。
照影在龍宇宸的腰間掐了一下。
龍宇宸稍稍扭曲了面孔。
「只有第一個，是不得不用這種方式的，端木元嘉從你身上會轉嫁到最多的好處，當然，也代替你成為最大的實驗品。」龍宇宸望著那頭已經漸漸安靜下來的端木元嘉。
照影順著龍宇宸的目光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端木元嘉眉心冒出的硃砂印記。
下意識地在自己眉心撫了撫，照影問詢地望向龍宇宸。
龍宇宸抓了面鏡子過來。
照影發現鏡子中的自己，眉心的印記變小了，顏色也變淺了。
「當這個印記完全消失的時候，你就是徹底的普通人了。」龍宇宸淡淡告知。
照影抿嘴，眼角餘光落在端木元嘉身上，她的腦海裡想的更多的，卻是龍宇宸的那句『代替你成為最大的實驗品』。
實驗品！
想必端木元嘉會恰逢其會地淪為「實驗品」，並不是巧合，而是龍宇宸在背後籌謀已久吧？
甚至，龍宇宸找到的「新人」，絕不是只有端木元嘉一個，而龍宇宸之所以選擇了端木元嘉，裡面還含著某些類似報復解恨的東西。
閉上眼睛，竭力忽視身體的酸痛，照影不知道該怎樣形容心裡的感覺，她只是明白，九兒遠比她，要適應也適合這個世界的多。
「除了『花嫁』，難道就沒有別的……」照影終究無法釋懷地低聲詢問。
只想要奉獻給心愛之人的純純女兒身，就在這樣的場合被殘忍的撕碎，照影做不來龍宇宸那般的輕描淡寫無所謂。
「這是代價最小的。」龍宇宸輕輕開口。
雖然對貞潔什麼的，並不如照影那般看重，那種不甘受制於人，不願因情勢所迫出賣身體的心情，龍宇宸卻是能感同身受的。
照影抬眼望向龍宇宸，她張嘴想說什麼，卻終究只是僵硬地牽動嘴角彎出一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