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在辰音週身的盔甲快速崩潰,一條筷子粗細的白蛇氣息奄奄地蜿蜒在地上。
「……吾、吾皇……」白蛇的口中吐出破碎的女聲,而它的眼中淚珠滾滾而下。
龍宇宸的身形微動,卻見那白蛇驟然揚起頭,蛇尾奮力一擺,竟是鼓足最後一口氣朝著高台而去。
曜日仙君嫌惡地手指一抬,還在半空的白蛇被一道無聲的波流擊中,很快化為一灘黃水,而腦袋掉了,身子卻依然直挺挺的辰音,空蕩蕩的胸腔裡一下子噴出大量的血水,而滾在地上的頭顱更是發出慘絕人寰的吼叫。
剎那間,辰音血肉橫飛,魂飛魄散,慘叫聲戛然而止。
場中一片寂靜,好像一根針掉下來都會聽到響動。
「明知道『御』跟宿主休戚相關,『御』死的越慘,宿主遭受的反噬也便越大,卻還是用那樣的手段滅掉了那條蛇,嘖嘖……」
一頭烏髮高高地綰了一個峨嵯雲髻,垂在額頭的水晶墜若有若無的泛著七色的光芒,淡淡光圈柔和地輝映,無與倫比的曼妙。姬歡漫步而來,黑色的衣衫,非但不給人蕭瑟沉滯之感,反而是一種華貴深沉的綽約雍容。
「曜日仙君還真是體貼下屬呢。」漫不經心地吐出譏誚的話語,一直妖妖嬈嬈懶懶散散的姬歡,輕飄飄地來到龍宇宸的身邊。
「你回去吧,我來領教一下曜日仙君的高招。」手滑到龍宇宸臀上,掌心捏了滑膩軟綿的肉,姬歡邪吊著眼睛,笑容不可一世。
眼角餘光在面無表情的炎炯身上掃了一下,龍宇宸額頭青筋狂跳,卻終究還是抽搐著嘴角,乖順退下。
「果然是個妖孽禍水。」龍宇宸離炎炯還有三米多遠的時候,炎炯手臂突然暴長,輕而易舉地將她抓了過來。
龍宇宸咬著下唇,盯住炎炯的眼睛。
姬歡男女不忌,當年色膽包天地連炎炯正寵著的妃子也敢勾(搭),那妃子一狀告到炎炯面前,炎炯作風邪氣,他處死了那個妃子,倒是把姬歡壓倒在下,取代了那寵妃的地位。
在炎炯心中,姬歡就算有錯,也是用皮相容色惑亂了姬歡的人的錯吧。
挑起龍宇宸的下頜,炎炯神情冷然,臉上沉的能捏出水來,俊眸幽深如大漠長夜,凝視的目光幽冷地散發著細碎的光芒。
「哼!」一股熾熱的靈氣從龍宇宸背心透入,沿著經脈行遍全身。
龍宇宸只覺內腑猛的一陣絞痛。
不是那種肝腸寸斷的絞痛,也不是那種撕心裂肺的刺痛,而是一種讓你永世不得超生的隱痛。
痛楚無限在身上蔓延著,胸口重重得彷彿壓著什麼東西,難受地幾乎無法呼吸。
咬緊嘴唇,指甲都深深的陷入肉裡去,龍宇宸只覺得身子一半寒意凜凜,彷彿置身冰天雪地,另一半卻好似火爐熏烤,血液沸騰,燙得似乎要化掉。
腦袋昏昏沉沉的,冷汗像淋浴一樣流滿了全身,一半瞬間被身上的高熱蒸發,另一半又剎那凝聚成晶瑩的冰霜……
意識漸漸抽離,身體彷彿失去了重量,在虛空中飄浮,聽不到聲音,看不見東西,聞不到氣味……
恍惚間,整個人彷彿就只剩下一顆心臟在劇烈的跳動,如雷鳴,如戰鼓,一下一下的狠狠落下,猶如萬馬奔騰萬箭穿心!
……師兄……
手腳都沒有力氣,身體軟的像是抽去了所有的骨頭,頸項如同忽然折斷般猛然垂落……
不知道過了多久,神智已經迷離的龍宇宸只覺得頂心流入一股清涼的氣息。那氣息如一股清泉,在體內徐緩流動,所過之處,疼痛竟然大為消減。
「……你欺負她做什麼,是我自己色迷心竅,色心不死……」姬歡的聲線聽在龍宇宸的耳中,無限的扭曲,分辨不出是什麼意味。
龍宇宸困難地勾了勾嘴唇,沉重的眼簾被她用盡全力地撐開來。
「……唯我宗……至尊唯我……」
因為劇痛而自發覺醒的龍之豎瞳宛若暴風雨捲起前激流湧蕩的海面,一層又一層大浪掀起眼底萬傾冰雪。
「……沒有人……可以……折辱我……就是同為傳承者的……師兄們……也不行……」
龍宇宸的呼吸支離破碎,臉色慘白,神情卻依然倨傲的驚人。
「……多謝……炎炯師兄……我明白了……」
瀲灩的唇邊突然顯露的愉悅笑容,竟然帶有異樣的孩子氣,就像找到自己最喜歡的寶物般出自真心又散發著炙熱明亮的興奮。
姬歡無法形容那一剎那的心悸,她只是清楚地明白,若不是炎炯死死地箍住了她,她早撲上去狠狠地攫取那無雙的紅唇了。
「……原來,師兄是為了……」
平靜地斂下長睫,任它在自己眼上投下一層細而長的陰影,恍然大悟的龍宇宸放任自己軟倒在朱裳的懷中。
「……唯我宗的傳承者,果然名不虛傳……」蒼嵐從龍宇宸的身體裡飄出來,他的身形透明的幾乎快要消散,面上的神情卻是無比愜意自在的。
「哼。」炎炯霸烈地睨了蒼嵐一眼,掃向昏睡過去的龍宇宸的時候,冷冽的氣息自他身上消散,冷峭的眸光倏地一暖。
外人眼中的龍宇宸,跟辰音比試的時候翩然飄逸,輕鬆寫意,炎炯卻敏銳地察覺到了龍宇宸身體內部翻江倒海的躁動。
——蒼嵐本是被人下了咒的,而那咒力雖然在蒼嵐鍥而不捨的努力下一直在悄無聲息地減退,然而,那並不意味著,完全融合狀態下,他們彼此就能不被咒力影響了。
九天十地大森羅咒,即使是上位的仙人也不敢輕易使用,因為稍有不慎就會反噬自身。這是個很邪惡的咒語,或者說,是個可怕的咒語。
中了這個咒語的生靈,每隔七天,就會全身一點點的被粉碎,但是咒語的力量又能讓他在七天之內重新凝聚身體。
不斷的毀滅,不斷的重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是在那樣的情勢下,她都能跟人比鬥的那麼曼妙勾人……」姬歡望著龍宇宸的目光,越加炙熱貪婪了。
炎炯面色一沉,他的手臂一撈,輕易地將龍宇宸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