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青山,冷冷孤虹。暴雨之後,如果有陽光,是不是一定就會有燦爛的彩虹。
一名男子立在青色的大理石的墓碑前,怔怔的看著那遒勁有力的「楚辭」兩字,一動也不動。早上明媚的晨光,他生生的收下,中午那急虐的暴雨,他亦生生的受下,此刻雨後的彩虹,他亦無聲的領受著。身上的衣全是濕濡的水汽和秋夜的寒涼,急凍的冰霜彷彿從秋的尾翼一直蔓延到了他身體的深處。
遠遠的一個人影緩緩的向他所站的石台走了過來。紫色的短裝毛衣,淺灰的長褲,染成栗紅色的微卷長髮。衣飾是精緻的,卻掩不住身形的單薄。行走的速度不快,在攀上「楚辭墓」獨立的石台時,還是有了微微的輕喘:「雅軒!」龐雅媛柔聲輕喚:「我就猜你肯定在這兒。」
回應無言,龐雅軒甚至連頭也沒有回一下。
「和我回去吧。人都到齊了。」
「爸呢?」
「風亦已經讓人接出來了。」
「他還好嗎?」問的清冷,龐雅軒手指輕輕的在墓碑上,那濕濡的「楚辭」二字上拭過。一手的寒涼直透心脾。
「不好!」龐雅媛低語:「精神已經完全崩潰了,不過我讓風亦去求易先生,看能不能讓易先生幫忙治一下父親的病。」
「嗯……」淡然的回應,身子依舊沒有移動的打算。
龐雅媛無奈上前,伸手輕輕拉了拉龐雅軒的衣袖:「走吧……『東靖盟』的人很快會找到這的。」
「只怕耿於懷沒有那個時間。」
「………」無言的沉默,龐雅媛半晌才諾諾的開了口:「你怨姐姐是不?」
「……」
「你和花蕊怎麼可能會有結果,而且花家害的我們龐家家破人亡……」話音還沒有落定,卻被龐雅軒切齒打斷:「不要再說了。」
「我不說,可是你心裡在怨我,你心裡還是怪了我一千次一萬次。」
「我不怪你,我從來沒有怪過姐姐。我只是恨我自己。」霍然地,龐雅軒自斑駁的陰暗裡轉過了身來。濃綠清冷繚繞的霧氣裡,方正的輪廓,堅毅的濃眉下是那幽暗的茶色眼眸。那居然是失蹤了一夜的鳳非離的臉。
「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花家現在承受的一切也都是她們應得的報。」茶色的眼瞳裡翻湧出激烈的情緒。
「雅軒……」龐雅媛微怔,這樣激動的雅軒,自雅睫逝去,多久沒有見了。
「姐姐,你不要以為我來這,是緬懷過去。不!我來這只是想嘲笑自己曾經有多幼稚。都說愛情讓人盲目,其實這話不對。不是愛情讓人盲目,是愚蠢讓愛情盲目。
「雅軒……」
「姐姐,不用勸我,也不用安慰我。我很好。現在不好的人絕對不是我,也不會是我們龐家。而是花家,而是那個自以為無所不能的『東靖盟』。」
「……你確定花蕊會按你推測的去做?」沉默良久,猶豫了再猶豫,龐雅媛還是問出了口。
龐雅軒冷笑,「我不確定,不過結果很快就能知道。可能比我預想的還要精彩很多。」
宏偉的教堂裡,原本喜慶的祈禱鐘聲在餘音裡,卻蕩過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耿於懷緊緊的抱住花語軟軟滑跌在地的身子,殷虹的血不止息的在乳白色的流光緞面上蔓延出摧殘的顏色。原本修長而堅定的手指這一刻只能緊緊的按壓在花語的口鼻之上。可是沒有用。儘管身子已經盡量的放平,儘管手指壓住了一個出血的部位,可是花語不止口鼻,連耳廓和眼角也開始不斷的冒出了濃稠的血色。幾乎沒有再猶豫,耿於懷已一把抱起花語往門外奔去。他的手掌上全是花語的血,那血是灼熱的,幾乎燙傷靈魂。
遠遠的教堂一角,花蕊安靜的看著耿於懷跌跌撞撞衝出教堂,嘴角終於有了一絲上翹的弧度。抬眼,靜靜的看著教堂中央那悲憫地低垂著雙眸看著世人的天父耶穌。眼底漸漸沉澱出一片幽冷孤寒,「姐夫!我說過。我們大家都會如願的!」
(PS:下文開始,有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