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處?!
一個什麼樣的去處,是值得大姐花語在一清早就邀約自己前往的?花蕊心裡帶著幾分疑惑和不安在整理好自己後,坐上了大姐安排好的車子。
初秋的清晨帶著微淡的涼意,車子在出了市區後,緩緩朝東行去。車窗輕下,迎面拂過微濕的晨霧,暖陽漸漸露出一角光華,灑在越來越盤旋蜿蜒的公路上,像給公路鍍了一筆瑰麗的華彩。緩緩的,公路有了上升的弧度,又是20多分鍾的車程,遠遠的蒼翠的松柏路深處,現出了一高十米左右的牌坊。距離拉近,石碑上孤清凝沉的“東山公墓”四個大字亦漸漸清晰。
——墓地!
花蕊終於知道了此行的目的地,大姐居然在一早安排她來N市的墓地?
車子在滑進石牌後,緩緩停穩。是怎麼下的車,花蕊不記得;大姐是如何牽引著自己,走進那林立了無數墓碑的墓群,花蕊亦不記得。心頭隱隱抽搐著一縷深涼的痛,大腦卻拒絕思索和詢問,只是機械的、麻木的、被動的跟隨著大姐花語移動著。終於,在一排蒼翠繁茂的青松間,花蕊和花語停下了腳步。
暗色的花崗巖,冰冷的凝成稜角分明的碑。遒勁有力的魏碑鐫刻的名字卻讓花蕊不自覺的凝滯呼吸。
楚辭!
墓碑上的名字,居然是楚辭!姐姐在墓碑上刻下的居然是“楚辭”兩個字。反射的回首,花蕊霍然對上的是大姐花語投在自己眼底那濃濃的悲憫和憐惜。
“姐姐、、、、、、”花蕊低喃輕語,霎那間的體認與了解,讓橫隔在姐妹間的冰冷和疏離有了一絲裂紋。花語居然把“楚辭”的遺體從拉斯維加斯運回了N市。而且安置在了N市最大的公墓,刻下了專屬於自己的那個名字——楚辭!
楚辭!楚辭!
——他不是龐家那帶著仇恨而來的男子龐雅軒,更不是姐夫誓殺之而後快的男子龐雅軒;他只是那個發誓要一輩子守護自己、愛護自己的楚辭啊。
失神須彌,花蕊已下意識的、跌跌撞撞的、快步奔向那暗色的碑。手指在碰觸到那沾了晨露的碑面時,眼淚終於忍不住傾瀉而出。張開雙臂緊緊的摟住那再不能給自己溫暖的名字,臉頰緊緊的貼在碑壁上:“楚辭……”花蕊悲呼。就算他再也不能回應她的呼喊,可是終究在最後的最後,他用另一種方式留在了自己的身邊。
依賴!委屈!暗恨!怨懟!
不管前一刻自己對大姐的情緒是如何的復雜,可是這一刻,花蕊卻打心裡感謝大姐花語的體恤和憐惜。楚辭走的一霎,帶走了她的神魂,剩下的只是一個空的軀殼,只是一個為了懲罰自己,而苟延殘喘的身體。以前在孤涼無望的時刻,花蕊還有姐姐和姐夫可以依賴,可是現在呢?至親已被命運之河隔在了斥離的彼端。恨而不能恨,怨卻無從怨。冷然相對,誰能了解她彷徨在姐妹親情與濃愛烈殤間的無助掙扎和疼痛。
可是自今天之後,破碎的心卻因為大姐的憐惜重新有了一個能夠倚靠閃躲的去處。
“楚辭!”花蕊的臉頰輕輕摩擦著光滑冰冷的碑面,眼淚蜿蜒流過碑面上凹陷的痕跡。肩膀上驀然多了一份溫柔的暖意。
花語從背後輕輕攏住花蕊單薄顫抖的身子:“原諒姐姐吧!”花語低聲在花蕊耳畔呢喃,為了之前對“楚辭”生死一線的猶豫,也為了之後自己將狠下心腸的選擇。
花蕊無言,扶住墓碑的右手卻慢慢的反手握住了花語放在自己肩頭的手掌。
恨嗎?
不!
她從來沒有恨過這個愛護自己更甚於自己性命的姐姐。楚辭的事,雖然對姐姐有了難解的怨,可是那不是恨。姐姐有姐姐的無奈,姐夫有姐夫的立場。世間的很多事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對錯。紅塵俗世,身不由己的時候太多。
“花蕊,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相信姐姐,姐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姐姐永遠不會傷害你。”花語凝煉的聲線努力壓下心口翻湧而上的暗色。
怕!
沒有人知道此刻花語內心深處的害怕和恐懼,更沒有人了解她的無可奈何。可是很多事,就算怕也只能面對,就算怕,還是要咬牙繼續。
傷害?
花蕊心頭暗笑,這一生失去了楚辭,還有什麼事能傷害到自己。緩緩的搖頭,額角輕輕的抵在楚辭的墓碑上。有一句老話:無欲則剛!沒有了念想的人,還有被傷害的可能嗎?不!這一生,不會再有誰能替代楚辭在自己心頭的位置了,所以姐姐也不會再有類似楚辭這般帶來的痛苦抉擇。而自己,只要這一生能守著“楚辭”的碑,亦已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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