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四號,是小鎮的還願日。
在小村子前的河的對面就是一個小祠堂,柳兒站在河這邊,看著對面形形色色的人,再看著漫天的桃花和地上的綠草茵茵,忍不住輕吟出聲:「春陰垂野草青青,時有幽花一樹眠。晚泊孤舟古祠下,滿州風雨看潮生……」
「啪啪啪……」一陣鼓掌聲突然響起,柳兒突然警惕的回頭,看著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的紫衣男子,身材修長清瘦,著一襲淺紫色錦袍,長長黑髮以一根紫色緞帶束於腦後,一張臉仿若是上天選最好的玉石專心雕刻的絕世之作,就那麼隨意的站著,卻自帶一種尊貴的神態,彷彿是君臨天下的王者,傲然俯視著腳下的萬里疆域及萬萬子民。
柳兒不由得蹙眉,有些不喜歡這兒身上的霸氣,那人見到柳兒也有一瞬間的驚艷,隨後開口說:「姑娘好文采,方纔的詞倒是在下不曾聽過的,不知道姑娘是從何處聽得的?」
雖然不喜,但是柳兒還是很有禮貌的說了聲謝謝,再言明這首詩只是自己一時興起所作的,紫衣男子輕輕一笑,覺得眼前的女子跟他平常所見的那些人很不一樣,而且還很有趣,於是笑問:「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柳兒正準備說話,就聽到一聲焦急的呼喚響起,「柳兒,柳兒……」
阿紫小跑到柳兒面前,隨意瞥了一眼那紫衣男子,卻怎麼也挪不開眼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看著紫衣男子,彷彿他是一個不該出現在這兒一樣的人一樣,卻依舊帶著一絲驚喜。
紫衣男子也是一瞬間的驚愕,隨即淡笑道:「阿紫,好久不見。」
阿紫呆呆的站著,似乎已經忘了來找柳兒是有事的,愣愣的看著紫衣男子,「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紫衣男子笑著反問,柳兒怪異的打量了他們一眼,她看得出來,阿紫跟這個人是舊識,也就是說阿力也可能是認得這人的。
阿紫怔怔無語,淡淡的垂下眼眸。
柳兒在一旁看的心驚,阿紫很少這副沉默寡言的,難道……柳兒抬眼看了看那紫衣男子,心中有些瞭然,怕是阿紫這姑娘是喜歡上了他吧。
阿力許久不見阿紫回來,就出來尋找,卻看到阿紫和柳兒與一個紫衣男子靜靜的站著,阿力快步走了過去,長臂一伸,隨意擁著柳兒,問:「怎麼都在這兒站著,出了什麼……」
阿力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面前的紫衣男子,霎時有一瞬間的恍惚,過往的一幕幕頓時躍上心頭,心中五味繁雜,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紅日東昇,山鳥啼鳴,晨風拂露,朝花吐蕊,和煦的陽光靜靜的洩在四人的身上。
「阿紫,你先帶柳兒回去。」許久,阿力才開口淡淡道。
阿紫點點頭,依舊是低著頭,帶著柳兒離開了。
期間,柳兒不安的回頭看了眼阿力,阿力衝她暖暖一笑,柳兒一顆心也就落了下來,沒有再回頭。
兩人之間的互動,紫衣男子看在眼裡,不由得一笑,戲謔道:「沒想到你也會有動情的一天,那位柳兒姑娘確實是不凡。」
阿力只是淡淡一笑,不說話。
紫衣男子突然面帶哀傷,看著阿力說:「問遙,我們……好久不見!」
風,吹散了思念,吹落了花朵。
「皇上,你怎麼會來這裡?」阿力淡淡道。
紫衣男子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阿力,喃喃道:「以前你可是叫我玄清的。」
「今時不同往日,你是君,而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即便是臣,也不可能再叫你名字。」阿力歎了口氣說。
「你還是再怨我,是不是?」玄清悲哀的說,阿力搖了搖頭,「當時是形勢所逼,怪不得你。」
「那你為什麼不肯回來?」玄清哀傷的說,目光灼灼的看著阿力,阿力撇開頭,看著對岸人來人往的場景,輕輕一笑,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容,「皇上,草民只是一個普通人,想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難道這都不可以嗎?京城於我而言,只是一處傷心地,一個噩夢罷了,我回去做什麼?」
玄清看著阿力這副模樣,知道他是怎麼也勸不回他了,目光突然黯淡了下來,說:「其實……你留在這兒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為了那位名叫柳兒的姑娘,是不是?」
阿力微微一怔,並不否認,堅定的點點頭,「柳兒她不會喜歡京城,不會喜歡那個爾虞我詐的官場,我不想她不開心。皇上,我們都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對於那些功名利祿,我們都已經看淡了,如今國泰民安,你也該放心了,就讓草民的下半輩子過的安穩一些吧。」
玄清歎了口氣,默默地轉身離開,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來,沒有回頭,說:「下個月初十是我的生辰,也是我的封後大典,你……算了,沒事了。」
玄清再也沒有停下來,堅定的離開了這個地方,阿力默默的看著他孤單的背影,突然覺得有些哀傷。
玄清,曾幾何時我們之間也變得沒話說了?
玄清,不是我不願,而是我真的心有餘而力不足了,為了你,我已經賠上了我們莫家所有的人,我已經失去了我的一切,現在,我不能再失去阿紫和柳兒了,希望你能諒解。
阿紫見阿力許久都沒有回來,心急如焚,不停地在原地走來走去,柳兒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阿紫,你就別再晃了,你晃得我頭都暈了。」
阿紫咬著下唇,目光擔憂的望著柳兒,柳兒一窒,阿紫幾乎就要奪門而出的時候,阿力從外面走了進來,阿紫焦急的上前仔細的看著自己的哥哥,阿力知道妹妹的擔憂,衝她一笑,說:「別擔心,他已經走了,沒事了的。」
阿紫這才鬆了一口氣,垂下眼眸,回了自己的房間,只剩下阿力和柳兒在院子裡靜靜的對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