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說她叫……芊兒?」
「是!」
女人轉過頭並不猶豫的說。那眼裡的似曾相識讓我的頭轟然般炸開了疼痛,我按著頭頹敗的躺在床上。為什麼?為什麼所有與藍天有關的人和事都讓我覺得好奇和心痛?為什麼在這陌生異鄉竟然有這麼多人叫著我薛晴?難道僅僅是因為我們長著相似的容顏?我幾乎有點不堪重負的窩在床上,女人的聲音似乎從遙遠的天邊傳過來。
「林小姐,好好休息,再見!」
我在醫院短暫的住了幾天,期間韓初來看過我兩次,藍天卻一次都沒有來過,我不禁有點茫然若失。那種莫名的忐忑讓我將自己弄得疲憊不堪,出院的前天夜裡,我想起什麼似的撥通了文希的電話。我才發現,來到中國的這些天,我竟在藍天和韓初的漩渦中,忘記了文希的存在。
文希的電話終於撥通了,裡面傳來了他有些疲憊的聲音,我的心不禁一緊。
「夢無……」
「文希……你的電話為什麼一直都撥不通?你還好麼?」
文希聽見我略顯急促的聲音,暖暖的笑聲從電話那邊傳了過來。那笑容中竟是無盡的包容和寵溺,這不禁讓我對自己多日來思想上的游離而感覺慚愧。
「我沒事,到了瑞士電話掉了而已。我很快就回去了!」
我放心的嗯了一聲,然後我們迎來了無邊的沉默。文希似乎在這垂死的沉默中忍受著煎熬,所以他率先開口了。
「工作還順利麼?」
「我還沒有告訴你文希,我在中國!」
「……」
電話那邊又迎來了深深的沉默,彷彿是等待一紙宣判的瞬間,連呼吸都帶著殘忍的味道。我不明白是什麼讓文希在我的這句話下開始沉默,但我還是幽幽的開口了。
「公司有個案子派我過來,已經結束了,明天我就回去!」
「哦……好,路上注意安全!我會在你之後回去,不過很快!」
「嗯!」
我蒼茫的點點頭,然後掛了電話。我並沒有對文希說近日來我發生的一切,因為我有一種直覺,文希並不喜歡我深陷在那些過往的記憶中無法抽身,他希望我享受眼前的生活,我想,這是年長於我的文希,對我最深入的保護。但是不得不承認,我竟在這樣的保護中一點一點的失去了方向,那種欲罷不能,又無法釋然的感覺,幾乎將我折磨的體無完膚。那夜我在窗前張望著夜空,我不知道是為什麼,這樣的夜空,竟讓我覺得分外的熟悉,彷彿在那些沒有痕跡的過去中,我曾千百次的這樣觀望過。
第二天出院後,我直接來到了大韓集團,韓初依舊是不急不躁的坐在那裡,看到我,他淺淺的笑了起來。
「韓先生,這是根據您的要求,針對合作企業之間的融資或撤資問題,我做的一系列法律程序和限制條款,相信會給貴公司帶來最大的利益保障。我的工作完成了,儘管有些坎坷……」
我自嘲般的笑笑,韓初也在我的笑容中放鬆下來,英俊的臉上綻放了溫暖的色彩。
「不過還是合作很愉快!」
我說著伸出右手,韓初見狀,也笑著伸出右手然後與我扣合。那力度不禁讓我為之一驚,因為那和我們初次見面的握手,是截然不同的力度,這是淡然與超脫後的豁達。那一刻,我的心不禁迎來一陣感動,我甚至不明白,這種感動從何而來。
「林小姐,中國之行,想必你一定終生難忘了!」
韓初打趣般的說,我無奈的笑。
「當然,難忘對我來說,真的太珍貴……」
我的話讓韓初本淡然的臉上無端生出一絲撼動,但還是瞬間風平浪靜。
「藍天知道你今天走,他已經在樓下等了,等一下他會去送你,我就不去了。林夢無,我們……後會有期!」
韓初說著再度伸出右手,我燦爛的笑著將右手伸出緊緊地與他扣合。
「韓初,能與你相識,是我人生一幸!」
韓初瞬間抬起頭來,錯愕的瞪大雙眼。
我緩緩的從韓氏走了出來,一眼就看見了停在韓氏門口的那輛車。其實最顯眼的並不是那輛耀眼的車,而是敞開的車窗內那稜角分明的臉。微風將他的頭髮吹得張狂,他有些落寞的就那樣坐在那裡,似乎在想些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想。我被這樣的場景深深的迷住,竟停住了邁向他的腳步,癡癡的站在那裡。藍天察覺到什麼一般轉過頭來,我剛好迎上他淡漠的眼神,那是能將人拖進萬丈深淵的眼神。
「怎麼不上車?還要趕飛機!」
藍天清冷的聲音在空氣中瀰散開來,我不禁心中一陣翻騰,輕輕的坐進了副駕駛。
藍天的車速很快,一路上他幾乎沒有講話,但那種靜謐的氣氛並不讓我覺得尷尬,相反卻很適從。
「你的車開的好快——」
我迎著風面向藍天,使勁的喊了出來。藍天微微的側轉頭,卻像是用餘光瞟了我一眼,然後我看到了他隨風飛舞的頭髮,還有那驚如天人的臉。
「風,可以帶走人的悲傷——」
藍天的聲音在我的耳畔響了起來,我錯愕的瞪大雙眼看向他。一瞬間腦海裡似乎有無數個這樣的聲音在交替,掙扎著,碰撞著,撕扯著,疼痛著。我幾乎不知所以的猛睜著雙眼,死死的盯著藍天。他張狂的頭髮和刀削般的臉在我的腦海中狂亂的徘回,但轉瞬又模糊的有些悲傷,我晃神的用雙手摀住了頭,迎來一陣劇痛。
快速後退的江橋欄杆,隨風飛舞的頭髮,稜角分明的臉,還有那抹飄在空氣中我本應陌生,卻又覺得分外熟悉的屬於藍天的味道。我幾乎在這樣的交替和掙扎中瘋狂,我錯亂的用手捶打著頭,卻還是得不到任何緩解,我終於不堪重負的將疲乏的身心向藍天的方向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