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很會講、很能言善辯嗎?!現在為什麼不再否認王友勳是你情夫了?」他勾起的詭笑簡直同魔獸無異,扼住影兒的大手仍在不著痕跡地加重力度,他那冷酷的目光殘忍地折磨著影兒脆弱的身心,「是不是沒有理由為自己的放盪開脫了?!」
她沒有了任何放抗,眼淚也慢慢地乾涸了,她已經明顯地感覺到之前的溫馨正在慢慢飄遠,它們將一去不復返了!其實自己一直都知道,幸福可能會短暫得就像一陣風,停留片刻之後便將洒然飄離,但是,它也不能短暫到這個地步啊!甚至還沒有讓自己真切地感受到太久就硬是要她放棄!好不容易失而復得的感情為什麼就不能讓它維持得稍久一些,即便是略微滿足一下她不算太多的「貪心」也並非如此不可饒恕啊!
可是上天為何定要做出這樣殘忍的安排,為何要讓她重新開啟的心再受傷害?為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什麼!?哭泣也會有終結的時候,為什麼誤會就從來看不到盡頭!
彷彿只有窗外瞬間傾盆而下的雨朵在聆聽她心底最深處的聲音,濺起的水花也在為她的不幸哀悼……
影兒不再言語的態度等於是火上澆油,讓他更加誤會!在又臣的理解裡,影兒的默不作聲等於就是默認!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牢牢掌控住了她,而此刻早就不在他考慮範圍的王友勳卻又突然介入他們兩人之間,他原有的篤定和優越瞬間消滅殆盡,取而代之的竟然是無法擺脫的恐懼,還有因此而生的囂狂怒焰!
這場聲勢浩大的爭吵把在一旁的阿秀看得四肢發軟,現在的少王爺就是一頭發怒的野獸讓人不敢靠近,可是妹妹臉上無助的表情和淒楚的淚水還是讓阿秀不能再袖手旁觀下去了,她現在剩下的唯一念想就是去老王爺殿裡搬救兵!
阿秀狂奔出殿,顧不上瓢潑的雨水打在頭頂,也顧不上滂沱的雨勢對她週身進行的洗禮,只有一個信念支撐著阿秀一路向前疾衝……
★★★
躲在陰暗處的莉姬看到這一幕得意地笑了,她幾乎可以猜測到那個偌大的寢殿裡在發生著什麼,那麼現在自己為什麼要白白錯過這場千載難逢的精彩大戲呢?!要知道,全程目睹著自己仇恨詛咒的人被打入地域是多麼值得紀念和歡慶的事啊!
阿秀前腳才剛衝出來,被勝利沖昏了頭腦的莉姬後腳便跟進了恆龍殿!
印入她眼簾的第一幕就是又臣對身下女人灼熱的凝視,還有讓她最痛恨的女人孱弱的身子、淒楚唯美的淚容,他們就一直保持著這種姿勢,沒有言語、沒有動作,甚至連她的進入都沒有打擾到他們!
也許是因為連她自己也下意識地被聶影兒的淚水所撼動,也許是她不想影兒再有任何被放過的可能性,反正這樣的場景讓莉姬莫名的害怕,說不出具體的原由,單單就是懼怕。
她必須阻止這種讓她心驚膽戰的對望!
莉姬快步走到又臣身側,指著影兒的臉,尖酸地挑撥道:「王爺,您千萬不可以再被她這張貌似清純的臉蒙蔽下去了,她永遠都不會對您忠誠不二,她選擇您的動機根本不單純,像她這種女人留在您身邊實在是太危險了!」又臣覷眼看向正在滔滔不絕的莉姬,意外地沒有喝止,反而放縱她繼續下去,「王爺!您不要再心軟了,背叛有一就有二,上次她和王友勳在翠微閣幽會您已經不和她計較了,可是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是怎麼回報您的恩德的?!」
影兒驚異地扭過螓首,澄澈的水眸瞪住了這個突然衝進房間大放厥詞的女人!影兒頓時像是明晰了所有——是莉姬,是她在蓄意挑起今天的這場混亂!
「莉姬,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憑空誣蔑我?!」影兒盯住莉姬泛著詭光的眼睛,心靈和肉體的超負荷已經讓她筋疲力盡,低沉的控斥顯得那般的無助!
莉姬狠狠地瞪了影兒一眼,輕蔑地嗤笑道:「像你這種爛女人怎麼配得上我們王爺?就算只是為了王爺的聲譽,我也不能讓你的陰謀得逞!」
「陰謀?」影兒淒苦地複述了一遍,她是有口難辯,這個荒唐的罪名讓她措手不及!
她對又臣滿腔的真情怎麼就變成了一個陰謀,而自己卻成為這個處心積慮陰謀的締造者?
不想再做無謂的解釋,影兒只能將早已被淚水模糊的視線重新投向又臣,而換來的卻是他同樣陰鷙的目光!
「難道你寧可相信別人也不願意相信我?」影兒顫著聲問他,音調低弱到了底線,她簡直是在用哀求的語氣!
「呵!信任?用在你身上只是浪費!」他冷著眼,彷彿他們又回到了原點,彷彿之前的柔情從來就不存在過,「誰的話都不足以讓我相信,我只相信我所看到的!」他突然猛力甩掉她手中的紙團,像是撇棄最厭惡的物品一般甩開影兒那雙一直被他蠻橫地拖拽著的柔荑!
霎時沒有了重心的影兒驀然向後踉蹌了好幾步,險些摔倒在地上,虛乏的聲音與其說是控訴,還不如說是囈語:「為什麼會這樣?你眼睛看到的應該是我,是我每天都在你身邊,而不是這封不會說話的信,不是你所謂的真實……」
「你的心從來沒有完全在我身上過!」他粗魯地打斷她接近自語的陳述,「不錯,你是每天在我身邊,柔順體貼到甚至連我都快懷疑之前發生的一切,但可惜的是你沒能夠將這場完美的騙局成功地演完!」如果可以選擇,他倒希望由她導演的這齣戲可以完美收場,但前提是她得做得漂亮,至少不要給他任何可以明顯察覺到的事由。不過很遺憾,一旦事實擺在面前,一切就沒得逃避!
「我沒有在演戲!我沒有……到底要我怎麼說你才相信,我真的是在用全部的力量愛著你!如果我不是,我為什麼要嫁給你?如果我能選擇不愛你,我為什麼心甘情願做你的妾?求求你,不要這樣冤枉我!我瞞著你吃了那種藥是我不對,但我並沒有借此妄想能夠做你的王妃!」激動的影兒垂下沾滿晶瑩淚珠的長睫,挖開了心底最深的自卑,幽幽地低述,像是訴說一件與她無關的事,「我比誰都瞭解自己是什麼身份,罪臣之女豈敢有此非分之想。」
她的話不可否認還是對又臣造成了影響力,而又臣的微怔使一旁的莉姬亂了手腳,她的心在不可抑制地發慌!莉姬粗暴地一把攫過虛軟地靠在牆沿的影兒,尖細的手指毫不怠慢刺入影兒細膩白滑的手臂,並且使勁搖撼著她如玩偶般的身子:「不要臉的東西!做出了這種見不得人的醜事不讓你進豬籠就算好的了,還想找理由為自己開脫,你以為王爺的威嚴是可以被你隨便挑釁的嗎?!」莉姬使勁拽拉她多造多難的手腕,下手狠極了,疼得影兒不自覺地咬出菱唇。
影兒抬頭望向又臣,他的嚴鷙的俊臉上波瀾不驚,只是用幽黯的眼盯視著莉姬對她無理的拉扯,一句話也不說,放任莉姬瘋狂地傷害她!他的無情已經完全讓她失去了疼痛的知覺,硬是莉姬如何拉扯,她也覺不出痛來,淒眸緊緊盯住又臣的狠情的眼!
又臣詭譎闃黯的眼像一湖深沼,他冷漠地反嗤道:「你混淆視聽的本事倒是不小,但如果我沒記錯,當時你答應『屈尊』做妾也只是兌換王友勳性命的條件罷了!」他半瞇起邪佞的眼,挑眉暗笑,「那麼,又何來你剛才杜撰的深情厚意?」
影兒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莉姬拽在她臂上的手也被迫放開了。影兒倒在地上無語地低泣,薄弱的削肩不自主地激烈起伏,他的反駁讓她無力辯解,當時表面上的原因是這樣沒錯,但若要她委身的對象不是他,自己斷然是不會答應的!
他的怒意漸漸被一抹深詭的色彩所取代,原先的失控也被他強力遏制下來,至少在他的臉上已經看不到她剛進房門的盛怒,但是相較而下,此時冷峻漠然的他更讓影兒的心徹底崩潰!因為這樣的表情讓她深刻地感覺到他們之間稍稍拉近的距離又瞬然地退回了好遠、好遠……
「不過有一點你大可以放心,雖然我做事向來不擇手段,可我的信譽還算良好,我們之間的這場交易依然如期履行,」又臣無視影兒哀求性地搖首,冷漠地平述,「今天我就會釋放王友勳,我們的交易也算是徹底了結了!」
呵,說來還真是諷刺得很,他貴為一朝王爺,竟然連一個小小的員外也會造成他的威脅。不是他的東西他從沒有替別人保留的習慣,拋棄或者毀滅,他會選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