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聽到伊蝶的答話,白衣男子似乎「看」出伊蝶的心聲,白皙的手掌撫摩上自己的眼簾,淺笑:「在下的眸子只是一對裝飾品,伊姑娘不必好奇。」
「對不起,我並沒有惡意的。對了,我怎麼會在這裡?」伊蝶回過神,尷尬地別過視線,她似乎有種被他看透靈魂的強烈感覺。
真的好可惜,為何那麼漂亮的眸子卻什麼也看不到?
「伊姑娘剛好昏倒在在下面前。」白衣男子不在意地一笑置之,回過身,繼續閉目垂釣。
頓了頓,他接著說:「屋裡有些食物與外傷藥,伊姑娘可以自用。」
「謝謝。」伊蝶的肚子剛好呼應似的響了一聲,她頓時羞得無法自容。
白衣男子彷彿沒有聽到教她困窘的「咕嚕」聲,依然面容不變,悠閒地閉目養神。
伊蝶摀住空空的肚子,羞惱地轉身跑了幾步。
突然,她似乎想到什麼。
她停住腳步,疑惑地問道:「公子,你是誰?你認識我嗎?」她終於注意到,他直呼她的姓,似乎對她的遭遇瞭如指掌。他究竟是什麼人?
白衣男子緩緩地掀開眼簾,銀灰的眸子定定地「看」向前方,似乎看過時空的彼岸,反問:「伊姑娘不是想知道回去的方法?」
伊蝶怔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回過心神,不確定地問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這個秘密只有她最親近的人才知道,為何他會知道?而且他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白衣男子似不經意地動了動手中的釣魚桿,語氣輕描淡寫,似乎在描述天氣一樣:「在下的眸子唯一的作用就是看到命運之線,看到未來的事情。」
伊蝶瞪大藍眸,一臉驚奇,不敢置信地問道:「難道你就是鐵口神算問天公子?」
突然,她的腦海中飛過這個名字。不用占卜就知道未來的事,難道神算問天是個先知嗎?
問天沒有在意她驚詫的語氣,只是意味深長地追問:「伊姑娘,你現在還想回去嗎?」
他特別加重了「現在」的語氣,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變化。
伊蝶恍然失神,她想回現代嗎?她的確思念現代的家人,思念親愛的哥哥,但是……
深思了片刻,藍眸閃爍著堅定的光芒,肯定的答案脫口而出:「我想留在烙身邊。」
以前會猶豫,是因為她還不懂自己的心;之前會躊躇,是因為她不想讓烙為難。但是,她決不會再離開烙,因為她的心早已遺失在烙那裡。
問天一臉瞭然,似乎隨口說了一句:「你等的人會在今夜到來。」
伊蝶怔了怔,隨即會意過來,心情雀躍地走回主屋。
黃昏時分,李靜洛一身疲倦,獨自回到殷府。
彩雲一見到他,馬上心急如焚地跑過去:「爺,蝶兒被冷管家關在柴房裡,您快命人把她放出來吧!」
昨天,她和莫劍雲曾經偷偷地去看過伊蝶,但是伊蝶堅持要等李靜洛回來還自己一個清白。後來,霍憐秋出了些狀況,莫劍雲被遣去幫忙。而冷管家又下令不准任何人接近柴房,她只好獨自在一旁乾著急。
聞言,李靜洛下意識地緊皺眉心,不假思索就衝向柴房的方向。
寬敞的柴房裡空無一人,地上只殘留著淡淡的血液。
「蝶兒?蝶兒去了哪裡?」彩雲東張西望,簡直快要急瘋了。
李靜洛單手扶上額門,腦袋中宛如遭到五雷轟頂,所有的神經繃得緊緊的,似乎在下一秒就會裂斷。
驀然地,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個似真疑幻的夢境。
在他跌落深淵後的昏迷期間,他一直做著同一個夢,他夢見伊蝶突然從他的懷中消失,她回到了一個古怪陌生的時代。
他伸手想抓住她,但是她卻投進另一個男子的懷抱,兩人親暱地生活在一起。雖然他看不清那男子的模樣,但是他清楚地看到伊蝶的藍眸裡盛滿了迷戀與深情。
一想到這裡,絕色的臉孔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迷離的眸子倏地一沉,凝聚成一片千年寒冰。
突然,李靜洛撇開扶在額頭的手掌,緩緩地昂起頭,一頭黑髮狂野地披散在背後,神色冷漠而凜然。
「爺,你怎麼了?」彩雲突然發現李靜烙有些不對勁。四周的空氣似乎驟然下降,她的背後莫名地冒出一陣惡寒。
李靜洛不答,冷然轉過身,頎長英挺的身影箭步踏出去。眨眼間,他來到了帳房,冷管家正專心致志地結算殷府的開支。
似乎感覺到莫名的壓迫感,冷管家抬起頭,臉上飛閃過一抹畏縮。很快,他恢復了自若,從容地問道:「公子,您找我有何事?」
李靜洛定定地盯著他,冰眸凌厲如冰刃,冷森森問:「她去了哪裡?」
「她?公子您找誰?」冷管家含糊地反問,額角上隱約浮現出細細的冷汗。看來公子已經知道伊蝶被趕走,公子看起來十分憤怒,他該怎樣自圓其說呢?
李靜洛橫眉一挑,冰冷的語氣蘊涵了滿腔的怒火,一字一句彷彿從牙縫中擠出來:「她究竟去了哪裡?」
被他冷眼一瞪,冷管家難以維持臉上的平靜,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攤開,顫慄地遞給李靜洛,神情閃爍:「公子,伊蝶她,她已經畏罪潛逃了。」
李靜洛看也沒看冷管家遞來的自白書,大手青筋跳動,猛燃地把紙張撕成了千萬碎片。
他單手揪住冷管家的衣領,輕易就把他提起來,幽深的黑眸似乎快要燃燒起來,寒聲問:「是你把她趕走的?是你命人把她打傷?」
冷管家臉色蒼白,驚懼得說不出一句話,只能拚命地死搖頭。眼前的人真的是那個溫和有禮的貴公子嗎?為何他好像面對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