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她會不假思索就衝上前,問問他是否真的已經忘記了她。
但是她不能如此自私。他的笑容是如此的純真,如此的清澄,她實在不忍心去破壞它。那是因為他與霍憐秋在一起的關係嗎?
「我已經飛鴿傳書給神醫辛景天,近日他應該會趕到的。」以辛景天妙手回春的醫術,洛一定會很快就恢復記憶的。
不遠處,李靜洛健步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伊蝶調皮地朝司徒軒扮了一個鬼臉,看似輕鬆地朝燦爛一笑:「桃花哥哥,我實在臭死了,我要去沐浴,不陪你了。」
此刻,她突然不敢面對烙,好害怕聽到他說他愛的人是霍憐秋。
「等等……」司徒軒原想告訴她他準備住進殷府,但是他的話還沒說出口,纖美的身影很快就跑出大花苑。
李靜洛走到司徒軒面前,神色複雜地問道:「軒,你剛才在跟伊蝶說話?你要追求她?」
他們如此親暱地站在一起,他們兩人是舊識嗎?莫明地,心中似乎有種快窒息的感覺。
司徒軒沒有否認,意味深長地看向他:「洛,難道你也對她動心?」洛忘記了仇千烙的記憶,是否連自己的感情也遺忘了?
李靜洛眼神一閃,神情肅然地看向司徒軒。
司徒軒突然咧嘴一笑,嬉皮笑臉道:「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何必如此嚴肅?」
好半晌,李靜洛神情認真地告戒道:「軒,她已經有夫君。」這句似乎是對司徒軒說,似乎也是對他自己說。
司徒軒微怔黯然,回過神,瀟灑地扇了扇玉扇,一臉堅決地看向他:「我知道。但是……如果她不快樂,我會毫不遲疑把她帶走。」
這次,他真的不會輕易放手了。
三天後的晌午時分,神醫辛景天匆匆趕到殷府。半個時辰後,他獨自從李靜洛的書房走出來。
伊蝶一直守在大門口,第一時間就衝上前,焦急如焚地追問:「辛神醫,烙,烙究竟怎樣?他什麼時候會恢復記憶?」
這三天來,她每天看著李靜洛溫柔呵護霍憐秋,看得她的心又酸又痛,每到夜裡都忍不住偷偷落淚。
「你,你是狀元夫人?」辛景天是第一次見到伊蝶,但是他曾經從司徒軒那裡聽說過她。一看到她與眾不同的水漾藍眸,他立即猜到伊蝶的身份。
伊蝶不甚在意地點點頭,迫不可待地問道:「辛神醫,烙會不會恢復記憶?」
如果烙一輩子忘記她,她還可以若無其事地留在他身邊嗎?她能忍受烙愛上另一個女人嗎?
辛景天輕歎了一口氣,面色凝重,意味深長地緩聲道:「在下可以醫好爺身上的內外傷,但是卻無法醫治他的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
「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烙並非真正失憶?」清澄的藍眸中浮上淡淡的水霧,伊蝶十分困惑。
「嗯,爺是因為心病才會忘記了某些記憶。」辛景天思索了片刻,舉例道:「比如說有些人因為要逃避某些事情,他們會暗示自己,故意忘記某些不愉快或不想面對的記憶。」
聞言,伊蝶失怔,好半晌,目光黯然地看向辛景天,彷彿在喃喃自語:「烙為何只忘記了我?是因為我老是故意氣他,老是為他添麻煩嗎?還是……」
他記得與霍憐秋在一起的過去,卻忘記了與她共度的日子,是因為他心中還是深愛著霍憐秋嗎?
伊蝶的臉色異常蒼白,表情虛弱得似乎快要暈厥過去。
辛景天看到了心生不忍,善意地安撫道:「夫人也別太難過,也有可能是爺太在乎你了,害怕失去你,所以才會惟獨遺忘與你一起的記憶。」
伊蝶暗自神傷,似乎沒有把辛景天的話聽進耳朵裡。她用力抿了抿雙唇,藍眸中似乎有某樣壓抑的東西快要爆發。
突然轉過身,伊蝶拎起裙擺,宛如一陣狂亂的暴風,猛然衝進李靜洛的書房。
書房裡,李靜洛正在與司徒軒在商談著什麼。
司徒軒一見伊蝶的臉色,不由快步迎上前,難掩擔心地問道:「蝶兒,你的臉色好差,你不舒服嗎?」
伊蝶不答,一語不發地繞過司徒軒,直徑走到李靜洛面前。她緊抿雙唇,一瞬不瞬地凝睇著李靜洛的黑眸。
李靜洛的眼神閃爍一下,站起身,遲疑地開口:「蝶……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司徒軒已經和他說過有關他失去的那部分記憶,但是他腦海中還是一片空白,一時間他實在不知該怎樣面對伊蝶。
她真的是他的娘子嗎?他愛她嗎?
伊蝶忽然揪住李靜洛的胸襟,淚水宛如洪水般湧出眼眶,歇斯底里地哭控起來:「烙,你為何要忘記我?是因為你厭惡我?是因為我老是惹你生氣,老是為你添麻煩?還是因為你有了霍憐秋,所以我便成了你們的阻礙?」
她以為自己已經變成熟了,以為自己已經學會了成全,以為自己能默默地看著他得到幸福。但實際上,她的心還是不夠堅強,她還是無法忍受他愛上另一個女子。
「蝶兒,你冷靜點。」司徒軒箭步走向前,動作輕柔地想拉開情緒激動的伊蝶。
伊蝶死死地抱住李靜洛的腰身,淒切地哭泣道:「烙,不要討厭我,不要離開我……」
李靜洛下意識地環抱住伊蝶纖細的嬌軀,潤澤的黑眸深不見底,似乎蘊藏著幽深的心緒。
突然,他的腦海中湧出一片莫名的刺痛,整個腦袋彷彿快要爆裂開。
眼前一黑,頎長的身軀驀然地失去了意識。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腦中似乎有個聲音在說話:她終有一天會離開的,不要想起來,不要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