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陽光中,她來到梅花樹下。粉色的梅花在這冷清的裡,顯得十分的格格不入。她就站在那裡輕撫著樹幹,時不時有幾朵被風吹落的梅花瓣自她身旁墜落,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將那一枚枚花瓣撿起。
「古有林黛玉葬花,難不成今日少宮主也要尋她之舉麼?」
就在慕容傾兒皺著眉頭不知該怎樣處理這些花瓣的時候,一陣如空氣般若有若無的聲音卻突然傳到了讓她的耳畔。
「誰!」慕容傾兒不悅的蹙起好看的眉頭。
她的話音剛落,身後便突然出現一聲某物墜地的聲音,由它帶起微風吹動了她白色的長裙。她沒有轉身,但卻大概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柳大夫,好好的房間您不呆,為何偏跑來這人煙罕至的後花園?」
柳長春見傾兒不用轉身就能猜到他的身份後微微一愣,但隨即臉上便繼續揚起了那招牌式的微笑。
「傾兒少宮主果真天資聰穎,就算是背對著奴家也能猜到奴家的身份,長春實在是佩服,佩服!」
「並不是我天資聰穎,而是柳大夫身上那隱約散發著的藥香味暴漏了您的身份。」她轉身,絕美的臉上鑲嵌著一雙微微紅腫的眼睛,但卻依然笑的雲淡風輕。
「哈哈……想不到竟還是長春自己在無形中說出了自己的身份呢。」他看著她,有些出神,心中滿載著憐惜與悲痛。
慕容傾兒不語,只是嘴角一直努力掛著笑容,倔強的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出她內心的傷痛。
「請恕長春直言,少宮主身子尚虛,流淚乃是大忌!」他若無其事的將雙手背到身後,笑容裡滿是恭敬與擔憂之情。但是沒有人知道,他是怕自己忍不住伸手輕輕撫上那張讓他心疼不已的小臉,才故意將手背至身後的。
「呵呵,我慕容傾兒是堂堂欲魔宮的少宮主,又是月國未來的太子妃,試問,我為什麼要哭呢?或許是被沙子迷了眼睛吧!」她微微有些尷尬的一笑,騰出一隻托著花瓣的手就要揉搓那有些腫脹的難受的眼睛。
「不要揉!」柳長春來不及顧及尊卑之別,突然快速的抓住了慕容傾兒的手。繼續說道:「剛才你的手在地上撿花瓣的時候也碰觸到了泥土,如果你現在揉眼睛的話,很容易染上眼病的。」
柳長春說話的語氣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擔憂。可慕容傾兒只是頗為不解的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說:「你說完了嗎?說完的話你應該可以放手了吧!」
「是奴家……奴家越矩了,請少宮主責罰。」柳長春並不情願的放開了慕容傾兒的手,立刻跪倒地上請罰。
「柳大夫剛剛的舉動,若是按照宮規來處置的,應該算是死罪了吧?但本少宮主念在你只是在情急之下所做的舉動,所以這次暫且就先饒過你,下次若再犯,便決不輕饒!」慕容傾兒說罷,便轉身欲捧著花瓣離開。但就在她踏步走出不遠的時候,身後的柳長春的聲音卻再一次傳來。
「少宮主,您……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柳長春說的有些哽咽,但更多的卻是令人窒息的肝腸寸斷。
慕容傾兒轉身,以一種看不透的眼神與柳長春四目相對,就在這一霎那,隱約間她竟然對他有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她卻僅當這是巧合,便輕啟薄唇,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笑容說:
「柳長春,欲魔宮內最優秀的大夫。
「哈哈哈哈哈……」目送著慕容傾兒離去的婀娜身影,他滿是悲傷的仰天大笑著。眼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心痛再一次襲來。
其實自己與她本就是兩條不能相交的平行線,即使再怎麼努力,等待他們依然是那無可奈何的擦肩而過。對於這樣的結果,自己不是早就知道嗎,為什麼還會有這種痛不欲生的感覺呢?
「呵呵……長春哥哥,你身上的藥香味可真好聞。」
「長春哥哥,下次你再去採藥的時候帶傾兒一起去好不好?傾兒一直都被悶在欲魔宮裡,無聊死了。」
「這個世上,每天只會手持一把折扇擺弄園中的花花草草,最不像大夫的大夫是誰?呵呵……就是長春哥哥你嘍。呵呵呵呵呵……」
「長春哥哥,這麼多年來,你可曾喜歡過傾兒?」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傾兒自作多情,長春哥哥放心,傾兒以後決不會再來打擾你!」
這些令人痛心的話語以及那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彷彿就是發生在昨天的事情,讓人記憶幽深。可誰曾想,時間已經飛速的過去整整半年了!
柳長春頹廢的坐在樹下,臉上滿是悔恨的淚,一隻滿盛著酒的酒葫蘆突然像是變戲法般的出現在了他的手裡,他仰頭,淚水與美酒同時灌入了他的嘴裡……
慕容傾兒捧著滿手的花瓣向蘇羽藍的房間走去,思來想去,她還是覺得花的價值是在於讓人感受到美麗跟快樂,所以她要娘親跟她一起分享這種感覺。但是她剛一推開房門,便看到蘇羽藍正坐在窗戶前,看著那幾棵毫無生機的樹木發呆。
「娘親,您在想什麼呢?」傾兒悄悄地走近她,並緩慢的將手中那些代表著美好的花瓣放到蘇羽藍的眼前。
「娘親,瞧這些花瓣多美啊!您隨著傾兒一同去外面賞花好不好?」慕容傾兒蹲在蘇羽藍的身邊,撒嬌似地說著。
「再美麗的花朵都有凋零的一天,就像是再美麗的紅顏都會有老去的一天一樣。我們現在去它們面前,不就正是在嘲笑他們短暫的美麗嗎?」蘇羽藍慢慢撫摸著傾兒的髮絲,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聽完蘇羽藍的一番話,傾兒突然愣住。原是想帶這些花瓣回來哄娘親開心的,可是想不到竟會在不經意間讓她想起傷心事。
「娘親,傾兒不是這個意思。」慕容傾兒慌忙的解釋道。
「傾兒乖,娘親知道你是好意,你是個善良又孝順好女兒,娘親看到你現在出落得這麼亭亭玉立,已經感到很滿足了,剩下的時光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著,也挺好。」蘇羽藍微笑著,但不知怎的,那個蒼白而又美麗的笑容裡,卻總是讓人感覺她似乎還在放不下某人。
是他嗎?傾兒默默地想。
「娘親,您會原諒他嗎?」慕容傾兒小心翼翼的問。
蘇羽藍微微一笑,如即將消失的煙花一般。她看著慕容傾兒仍帶有幾絲稚氣的眼前,輕聲說道:
「他是娘親今生最愛的人,但同樣也是傷害娘親最深的人。娘親沒有不原諒他,只是不知該怎樣去面對。況且就算娘親與他和好如初,能夠陪他的時間也已經不多了,所以既然不能夠陪他到永遠,那還不如現在就狠狠的將他推開,這樣也省的看到他傷心地樣子後,在陰間也會心疼。」
「既然當初那麼愛他,為什麼還要離開他?」傾兒說著,淚水再一次流了下來。因為她想到了那個人,他也是狠心的將自己拋棄,只留下那塊破玉珮而已。
「很多人都只會將相守視為真愛,可在娘親看來,離開也是愛他的一種方式。要讓娘親看著他與別的女子恩愛甜蜜,娘親還不如選擇去另外一個陌生的地方,在心裡偷偷的愛著他。」至始至終,蘇羽藍從未對自己當年離開的決定後悔過。她只是他愛自己,這就夠了,她只想找個陌生的地方,默默回憶著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這何嘗不是一種相守的方式呢?
「既然離開也是一種愛,那他為什麼要一邊愛我一邊去跟別的女人成親?」傾兒趴在蘇羽藍的腿上,哭著。自從他離開之後,第一次,她能放肆大哭。
「宮主,少宮主,慕容少將軍來了。」尹慎雪輕輕敲了兩下門,單膝跪在地上稟報著。
「他來做什麼!你去跟他說,娘親不想見到他!」或許還是在為慕容錦說過的那些傷人的話生氣,慕容傾兒毫不客氣的就下了逐客令。
可還不等尹慎雪出去傳達命令,慕容錦卻先一步闖了進來。看著蘇羽藍與慕容傾兒的目光裡還是有著那樣的不屑,但他卻突然做了一個令所有人都感到驚訝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