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鳳儀閣院子裡,此時竟寂靜的有些詭異起來。值班太監與宮女早已被故意支開了,甚至連貼身伺候的女官也已經不見了蹤跡。這一刻或許只有在附近沉睡的植物們才能夠隱約聽得到從鳳儀閣內傳出的低呼聲,以及冷笑聲。
「狗奴才,知道自己沒能完成哀家交給你的任務,所以你就故意找個角落躲起來,以為哀家這樣就找不到你了嗎!」鳳儀閣內屋裡,衣著華麗高貴的江珂筠臉色陰沉的坐在鳳踏上。面對著那名跪在地上,滿身血跡,眼神空洞的男子,她那美麗的雙眼中竟沒有一絲的憐憫之情。
「屬下不敢!屬下的弟弟為了救屬下而賠上了自己的性命,屬下只是想將他帶回父母的墳邊安葬,也算是完成他與父母重逢的心願而已。屬下並不是想逃跑,還請皇后娘娘明察!」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一直以來都是以冷血無情的面目示人的烈焰護法卻在想到弟弟臨死前的模樣後,不禁慢慢的流下了傷心的淚水。
「哼!烈焰,說說看你跟在哀家身邊做事多久了?」江珂筠優美的抬起修長的右手,面帶微笑的欣賞著又尖又細的指甲,那種美麗就是從天而降的仙子般。
「回皇后娘娘的話,已經二十年了!」烈焰護法雖是恭恭敬敬的回答了,可他心裡十分瞭解江珂筠。她那溫柔美艷的外表下,藏著的是一顆陰狠毒辣的心!
就在烈焰護法的話音剛落下後,江珂筠卻突然如寒風的速度般,一眨眼的功夫便來到了烈焰護法的身邊。並且在對方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不帶絲毫溫度的一巴掌卻已經落在了烈焰護法的右臉頰處。
而烈焰護法則依然像一根木樁似地,筆直的跪在原地。可由他的嘴角處慢慢的流到地面的鮮血,卻在這冰冷的鳳儀閣中顯得格外的刺眼。這時,只聽江珂筠冷笑一聲,語氣輕飄飄的說:
「那哀家再問你,在二十年前你剛剛開始跟隨哀家的時候,哀家跟你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想要在這個世上活的久一點,心中就絕對不能存在任何感情!」烈焰護法面無表情的回答著,這時的他似乎又一次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江珂筠的場景。
那是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當瘦小的自己在經歷過生與死這種抉擇的洗禮之後,滿身污垢的拉著弟弟的手出現在這位如天仙一般美麗的女子眼前時,他就是這樣被她狠狠的抽了一個耳光的。當時她目光凌厲的看著自己與弟弟緊握在一起的手,冷漠地告訴自己,想要在這個世上活的久一點,心中就絕對不能存在任何感情!雖然自己那時候還只是個十歲的孩童,但卻依然接受了這種為了生存而必須做到的犧牲!那時自己狠狠的甩開了弟弟髒兮兮的小手,任憑他那稚嫩的眼睛裡滿是委屈與不解的淚水。不管要付出什麼,為了報仇一定要活下去!這句話每時每刻都在自己的心裡提醒著自己。
「你不要忘記,是哀家給你能夠親手殺死仇人的機會!難道現在你想要背叛哀家不成?」江珂筠冷笑著抬起手掌……
又是狠狠的一巴掌!烈焰護法默默地閉上眼睛,獨自感受著臉頰處火辣辣的疼痛感。他明白,自從踏上死士這條部門能回頭的道路之後,他今生便只能做兩個選擇。一是,活著繼續去完成各種冷酷殘忍的任務;第二個選擇便是,死!
「屬下不敢!」烈焰護法訓練有素的回答道。
「哀家諒你也沒這個膽量!現在地牢之事已經驚動官府了,可哀家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那是哀家用來囚禁不聽話人的地方!所以要怎麼做,不用哀家教你的吧?」江珂筠面色柔和的蹲到烈焰護法的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烈焰護法聽了江珂筠的話後,額頭處的冷汗頓時冒了出來。他強忍住不停加快的心跳頻率,大幅度的做了幾個深呼吸。可是突然,他的眼前再一次浮現出了如風護法的臉。於是上前一步,懇求道:
「皇后娘娘,您讓屬下去做什麼,屬下都會去做!可是請看在屬下跟隨了您這麼多年的份上,允許屬下先將弟弟的屍骨埋藏好。這樣的話,屬下就算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哈哈哈哈哈……」江珂筠冷笑幾聲,接著俯首在烈焰護法的耳邊輕聲說:
「烈焰,你將哀家當做是三歲孩童嗎?若是哀家答應了你,可你卻一去不回怎麼辦?依哀家的身份,總不能四處派兵去捉拿一個要為哀家頂罪之人吧!」
「皇后娘娘,屬下跟隨了您二十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請您相信屬下這次,只要將如風的屍骨安葬好,屬下肯定會去衙門自首的!」或是怕江珂筠不相信自己的誠意,烈焰護法一邊說著這幾句話竟一邊在地上重重的磕起頭來。
令人心煩意亂的磕頭聲以及地上那觸目驚心的血跡,不禁更加惹火了江珂筠。於是她火冒三丈的回到鳳踏上,語氣十分堅定的說:「你先去衙門自首,只要看到了你被處決的消息,哀家自會派人料理如風護法的身後事!」
「皇后娘娘請開恩,如風不僅是屬下唯一的親人,更是為了屬下才去世的。請皇后娘娘允許屬下親自送如風最後一程!」這二十年來,烈焰護法一直視江珂筠的命令是聖旨一般去完成,從未有過任何異議。可這一次為了如風,他選擇了堅持己見!畢竟如風是他今生虧欠太多的弟弟,要不是他堅持跟隨江珂筠,或許如風就不會成為一名只懂得殺人的死士,更不會死去!
「烈焰,你現在是在跟哀家講條件嗎?」江珂筠看著烈焰護法固執的眼神,雙手不由得用力握成拳狀。她那又尖又長的指甲也深深的陷進了肉裡,鮮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完全浸濕了她的衣袖。
「屬下不敢!屬下只是求皇后娘娘能夠允許屬下完成最後的心願!」
「你就不怕哀家現在就派人去把那具屍體扔進江水裡餵魚嗎!」
「若是皇后娘娘執意要逼屬下死不瞑目的話,那屬下也就只能將埋藏在心底十年的秘密公之於眾了!」
「十年的秘密?哈哈······哀家倒想聽聽看,哀家究竟是有什麼把柄被你握在手裡!」江珂筠抬頭冷笑一聲,玩味的看著眼前那名依然有些猶豫的男子,繼續說道:
「你說啊!曾經讓你們去處理的那幾個人早就處理妥當了,就算你現在昭告天下,也已經無處查證了!哀家很好奇你還能拿什麼來威脅哀家,要是隨便端出事情就想要扣到哀家的頭上的話,那就不要怪哀家心狠手辣了!」
「屬下想說的是……是太子殿下!」烈焰護法緊緊的低著頭,一直猶豫著到底該不該將心底的那件事說出來。可為了能夠親手送弟弟一程,他只能奮力一搏了。
「殤兒!他有什麼事被你當成把柄啊?」江珂筠在聽到對方提到月殤後,心中不禁微微顫抖了一下。雖說殤兒並不認識這名死士,但他畢竟是自己派去保護殤兒安全的人。要是他的手裡真的握了殤兒把柄的話,那對殤兒這太子之位可就有些威脅了。
「回皇后娘娘的話,太子殿下並沒有任何把柄在屬下的手中。但是屬下接下來要說的事,與太子殿下也有很重要的關係!」
「是嗎?那你說說看吧!」江珂筠聽到烈焰護法的話後,心中不由得暗自鬆了一口氣。
「屬下要說的是,太子殿下好像並不是皇上的親骨肉!」烈焰護法說著,抬頭認真的注視著江珂筠那張有些花容失色的臉。
「什……什麼!」江珂筠在聽完烈焰護法的話之後,整個人瞬間無力的癱軟在了華麗的鳳踏上。她顫抖著雙手用力支起整個身體,拚命的裝出一副鎮定的模樣,可那蒼白的臉色卻早已將她背叛了她。